赵宝梅每一次都只能匆匆的咒骂两句便回床上继续睡觉!
隔上几日跟随杨妈妈习课,武大夫来时,她便抽时间请教药方的调配。
武大夫也没想到一个久居深宅的女娃子对药理如此有天赋,故而赵宝梅若有疑问,他也尽心的解答。
虽然两个人都把药方的主要目的归为“酿酒”,但武大夫心知肚明,赵二小姐的心远不在此,但也从没有揭破。
王氏终归没有亲自尝赵宝梅酿的酒。
随意的把赵宝梅酿的酒送了人,反响不错,她便又让胡妈妈过来吩咐,再酿上两坛送人。
赵宝梅也没有拒绝,打着酿酒需要配药料的借口,向王氏支取了两倍的银子。
银子留下,酒是用残余的配料兑的。
这倒不是她做假糊弄人,之前的配料也都是精料,只是凑不全重量。
零零散散的又配了两道方子泡上,酒的药效没有之前的好,赵宝梅特意在酒坛上做了标记,注明这两坛要多封些日子,效用依靠时间来弥补了。
全都收拾完,她便整理书本,等候杨妈妈来上课。
今儿杨妈妈来的比较晚,赵宝梅迎她入了门,马上递过暖炉子,“快先暖和一下,这么寒冷的天还让您跑来跑去的,我心里实在难安。”
“都是马车来回接送,也冷不到哪儿去。”
杨妈妈笑眯眯的看着她,“只是你现在已经学的差不多,也用不上我这个老婆子了。”
赵宝梅一怔:“您这话的意思是……”
“我刚刚已经与赵夫人说过了,今儿就是最后一次来了。”
杨妈妈见赵宝梅脸上露出惊诧和失望,连忙拍拍她的手,“没有不散的宴席,何况都在这一个地方,还有再相见的时候。”
赵宝梅心里不好受,这段日子杨妈妈对她的启迪很深,影响很大。
德言容功,礼训规矩,杨妈妈不单单讲这些女人应当懂的、应当做的,她更是为赵宝梅讲了许多故事。
大隋国从开国以来,历代的皇后、公主、命妇,但凡是在青史上留下名号的女子,她几乎讲了个遍。
不但讲的是这些女人的荣耀,更多的是辛酸史。
赵宝梅明白杨妈妈的意图。
她是在告诉自己,女人这辈子只有努力拼搏、绝不妥协,才能够赢得一份属于自己的辉煌。
若没有那份心胸和胆量,就不妨做一个闺中女子,只盼生子安身立位,直至终老……
赵宝梅把这些人事听入心中,所以才有了努力。
这一份努力并没有白费,她能够在众人起哄吴振涛被毒酒喝死、威逼她认罪的情况下,强硬到底,最终换回清白;
她能够凭借自己的努力,把深入泥潭的香兰解救出来;
这就是她迄今为止的成绩。
尽管成绩单薄,她也看到了进展,这都依托于杨妈妈的教诲。
可如今杨妈妈要走,好似她心底的那块盘石被搬空,只剩下空洼的一个无法填充的坑……
杨妈妈看到她露出孩童一般的不舍,心里的慈爱意味更浓了些,拍拍她的手。
这些时日的相处,杨妈妈也了解了她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她聪明又刻苦,懂得软硬兼施、也懂得能屈能伸,偶尔流露出些莫名其妙的执拗,让人哭笑不得。
杨妈妈对教她这件事,最初不过是敷衍罢了,却没想到越教她、越想好好的待她。
她是一个惹人怜悯的孩子,更让杨妈妈想到了自家夫人……
“我若想您了,能去看您吗?”赵宝梅怕杨妈妈误会自己去攀关系,“我只是探望您,没有别的想法。”
“行!”
杨妈妈答应下来,“老婆子就盼着你来。”
赵宝梅会心一笑,随即便开始为杨妈妈讲起了她酿的酒。
临走时,更是送给杨妈妈一坛最精纯的,也另选了一瓮送给冷面男,请杨妈妈代为转交。
杨妈妈犹豫下,点头答应下来。
这一整天,赵宝梅都不太高兴。
没有心思练字,也没心思看药书。
只坐在床上独自发呆,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不想。
碧兰从外面进来,在暖炉子那里喝着手,先探了脑袋进来回道:
“二小姐,刚刚香兰姐托角门的婆子送进来一包糯米糕,是她亲手做的。”
香兰嫁了以后过的不错,虽然没有亲自进府探望,时常让角门的婆子们送些物件。
“拿来尝尝,也给她们几个分几块。”
赵宝梅指的是柔儿、春紫和眉眉,桃子如今与碧兰平起平坐,除却管着三个丫鬟之外,她也帮碧兰管着屋内的事。
碧兰应了一声,便把糕点拿过来,挑拣了三块拿去屋外。
赵宝梅拿着物件咬一口,却是长叹口气。
发呆这么久又有何用?
人这辈子最重要的便是珍惜。
待杨妈妈走了,她才感觉到还有好多不明白的事需要请教。
以前只等着有空再说,如今再看,就不知道还能不能问得着。
拖延!
最应该改的就是拖延!
撅着嘴、攥紧拳头告诫自己,赵宝梅这副模样正被桃子看到。
“二小姐干嘛呢?”
“没事。”赵宝梅指指糕点,“香兰送来的,尝一块。”
桃子也没客气,笑眯眯的拿一块,一边吃着一边回话:
“奴婢刚回来时,遇上了胡妈妈,她让奴婢赶紧回来告诉您,去夫人院子里一趟,缘绣坊的绣娘们都在,要给您量尺寸做新衣,好似挺急的。”
“做个冬衣有什么急的?”赵宝梅虽说着,却也下了床开始穿衣。
原本物件就不多,能多攒一件是一件。
桃子连忙擦干净手帮赵宝梅拾掇着,而这会儿门外却响起了男声,“二姐,你在没在?”
水天?
赵宝梅很久没有看到他了,这小子怎么会突然找上门?
桃子过去为赵水天撂了帘子,赵水天呼哧带喘的进了门,原本就是个胖子,再捂上厚重的棉衣,好似挪大的一个球。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赵水天直接道:
“二姐也正要去母亲院子吧?我正是过来找你一起去的。”
赵宝梅笑着道:“三弟也是去量冬衣尺寸的?”
“不是冬衣,是县令大人的嫡长孙过周岁,借着过年,给各府都下了帖子,齐聚欢庆一下。”
赵水天舔了舔嘴唇,朝屋中各处打探的看,“母亲还跟父亲说,让二姐带去你酿的酒呢。”
酒?
赵宝梅的眉头紧蹙,王氏这是嫌自己风头出的不够大?
也不怕闪了腰!
这个县令府的宴请,恐怕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