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走神,纳朗的注意力忽然被湖面飘荡着的一只小船所吸引。
离湖心小筑算是挺远的距离,有一只小船摇摇晃晃,快翻倒了似的。
他睁大眼睛仔细一看,船上扭打起来的两人,正是岸边见过的林知晚和那老头鱼傲。
纳朗不禁喊道:“那是荣安郡主!”
闻声,众人齐齐来到栏杆边上,朝纳朗指着的方向望去,看得众人是惊心动魄。
一袭蓝衣的林知晚,两手抓紧了船桨,不顾一切的往远离湖心小筑的地方划去,四面都是水,离岸边更远。
上了小船,就是林知晚在划船。
鱼傲稳坐着,刚一开始林知晚说不太熟练,把不住船桨,离湖心小筑有点偏离,离得越来越远,鱼傲这才急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快点划回去,否则,我杀了你!”
鱼傲从怀中拿出一个很普通的小瓷瓶,那里面装着的,应该就是他穷尽毕生所学、精心炼制的毒液吧。
划了太久的船,也装了太久,林知晚浑身是汗,终于把小船划到这个四面不着边际的地方。
林知晚抬眼,看向狰狞叫嚣的鱼傲,明亮的眼睛露出比他还狠的笑容来。
说时迟那时快,林知晚甩起船桨,打上了鱼傲的脑袋,随后直接把船桨扔到水里,溅起了很大一片水花。
鱼傲岁数大了,禁不住这一重击,正在头晕眼花之时,林知晚扑上去,把他按倒在船头,劈手夺过那个瓶子,直接拔掉塞子。
鱼傲甩了甩头,双眼这才清明过来,却见林知晚手中拿着的是拔掉塞子的瓷瓶,吃惊大喝。
“于梁浅,你疯了!这是剧毒的毒液,挥发出来,我们都会死的!”
可是,林知晚将塞子也扔到了湖水里。
鱼傲跌坐在船头,紧紧扒着船沿,不敢靠近林知晚。
林知晚跨步走向他,每走一步,小船晃动不停,吓得鱼傲变了脸色。
林知晚轻轻然笑着,轻声细语,十分温柔的说。
“大爷爷,我知道鱼氏族人都不会水,所以,我才会把你骗到这里来,这样,你就跑不了了。”
这个小事,是于修远从前无意中说起过,他家乡的人都不会凫水。
看着这样温柔的林知晚,却敢玩命,鱼傲不寒而栗,害怕地打哆嗦,“梁浅,你冷静下来,把瓶子扔掉,我们想办法……”
“我爷爷把族长之位让给你,你还要怎样?”林知晚打断他。
说起于修远,鱼傲再次怒起来:“你懂什么!鱼氏本该是我的,天下也该是我的,所有人都欠我的!”
林知晚失望的看着鱼傲,正如于修远的日记里所说,鱼傲冥顽不灵,没救了。
见林知晚不松口,鱼傲赶紧软下态度,“梁浅,我们可以联手得到天下,去毁掉他们就好了啊……”
林知晚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就在这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按住了年迈无力的鱼傲,将毒液靠近他的口鼻。
渐渐无力挣扎的鱼傲,只听林知晚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没有人能救得了我们……”
鱼傲没劲儿挣扎时,林知晚的身体也发软起来,瓶子都掉落在小船上。
意识越来越模糊,她似乎听到有很多人呼唤她姓名的声音渺渺而来,好像还有江慕云。
“晚晚!晚晚!”
林知晚扶住了船沿,用了最后一丝理智和力气,转过身去。
模糊的视线中,身穿银色铠甲的江慕云从天边飞来,他面色惊惶,不知所措,口中不住地喊她的名字。
晚晚。
江慕云的林知晚。
她缓缓地微笑,笑得比暖阳还灿烂。
正如她数次的美梦一样,江慕云从天而降,飞来娶她。
只可惜啊,她来不及嫁给他了……
随着林知晚的倒下,小船也翻了,失去意识的两个人迅速沉了下去。
……
鱼氏族人的医术无比强大,当鱼傲和林知晚被带回了南越的营帐,族人们赶紧施救,保留了他们最后一口气。
鱼傲初初睁开眼,便见鱼彬鱼驰围在他身边痛哭。
“长老,当年为什么要让我们帮你研制毒液啊,我们在灵仙山上,不是好好的吗……”
族人们跪了一地,全都泣不成声,翻来覆去也只是一句话。
“我们的存在,就是要让那么多人去死吗?”
听到这个疑问,鱼傲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满身狼狈,依旧啐骂。
“废物!”
另一边,江慕云看着林知晚睁开了眼,满是泪光的眼睛再次充满了希望。
浑身湿漉漉的他,轻轻抚着林知晚的脸,颤抖又紧张,不像是叱咤风云的南越梁帝。
“晚晚,是我没用,再次让你陷入危险,是我没用……”
他掉下泪来。
林知晚努力的笑着,只感觉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她没想到,还能有一口气。
“我知道你爱我,一定会去赴险,我也爱你,所以,不能让你死……”
随后,林知晚缓缓转头,望向那些单纯的族人,她使劲的抬手,却只抬起了戴着桃花戒的指头。
她一字一句,耗尽了生命,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行使着族长的权力。
“鱼氏族人听令,我死后,务必,治好受伤的天下人……”
而此时,鱼傲则是拼尽所有力气,嘶吼了一声。
“你们,快用血来救我……”
一众族人望着鱼傲,露出了冷漠的神色。
是鱼彬擦掉了眼泪,拿出了一个碗,首先割开自己的手掌,放了一滴血。
随后,族人们挨个过来,都滴了一滴血。
最后,融进了一碗药中,给林知晚灌了下去。
一滴都没给鱼傲留下。
鱼傲眼睁睁看着林知晚喝了救命的血和药,活活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