邶如跪在地上,以着最低微谦恭的态度来仰视着皇帝,“陛下,妾身想要说的是,许多事情,或许一开始是对的,可是那事情即便是对的,那也是经不起时间考量的。许多事情,本来就禁不住的。若是一味执着于过去便也得不偿失,得不偿失多了,最后回想起来,便也只有悔恨。也或许,许多事情从一开始便是错的,只是人心没有感受到,过了那许久,人心才会感受到。可是陛下,等到人真正感受到的时候,便也是晚了。”
皇帝阖上了眼皮,眼珠微微一转,便也睁开了眼睛,他看着邶如,眼中似是含了火苗一般似的,直直盯着邶如去看,倒是使得邶如不自觉地便去躲避皇帝的目光,“陛下,这是做什么?”
皇帝的语气沉稳而低沉具有磁性,只是问着邶如道:“朕想问您,你说这些,到底是有何意义?”
邶如看着皇帝面上复杂似是在沉思的神情,便知道皇帝已然是想到了的,只是皇帝依旧是没有说出来罢了,邶如不觉于心中暗喜,对着皇帝道:“陛下,妾身以为,陛下早就是想明白的了,不是么?许多事情,从一开始便已然注定了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就像当日陛下要册立妾身为嫔妃一样,这件事情,陛下自从册封开始,恐怕便已然预料到了会在这宫中埋下了一个祸患的种子罢!陛下您不会想不到一个普通的宫女骤然晋封会有多大的风波,只是您并没有真的愿意去面对这些,可是这些,从一开始,便已然会注定了结果会是如这茶盏一般苦涩无味了罢。”
皇帝听得邶如的这些言语,只觉着这一切都在肆意挑拨他心中触动最深的弦,也毫无疑问地,在剖析自己的内心。
只是他是皇帝啊,从来没有人敢这般对他说话,他印象中的,向来只有别人对着他尊重万分,对着他俯首帖耳。许多事情,或许当真是错的,可是那又如何?也并没有人会去敢反驳他,没有人敢去指摘他。因为他是皇帝,他是这世上万物的君主,低下的一切都是他的奴才。从来没有过,奴才敢反驳主子的道理。
只是如今眼前这个女子,竟是那般的不一样,竟然敢赤裸裸地照映着自己的内心,并且将这一汪血淋淋的都尽数展现在自己眼前,摊开,便是血淋淋的一片,触目惊心,危机无限。
可是皇帝愤怒之余,竟是实在挑不出什么错事,毕竟这是实在是正确的,即便皇帝不愿意承认,可是邶如依旧说的是极其正确的,只是这些说辞,都像是刀子一样在打磨着皇帝的心。只是皇帝并不是想要面对的,因为一旦面对,那些事情则是会再度浮现于眼前,将曾经那些苍茫的旧事一一展现,仿佛是又回到了那段岁月,回到了当时那般的难堪以及破碎。
皇帝越发忍受不了邶如的言语,邶如每次多说一分,皇帝便陷入了那苦痛又是多了一分,一分一分,越发使得他陷入痛苦之中。
就好似,是有千万只蚂蚁在他的脑中肆意攀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