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柏小妍只好点头答应道:“柏小妍经了灾祸,本来真的没有心思应您邀请,也怕因为自己的心情而破坏了您家的好意。不过既然如此,我再推辞,就太不近人情了。只是不知我何时去合适?”
米员外心中喜悦,道:“不必等别时,今天丁姑娘到寒舍吃个晚饭,不知如何?”
柏小妍点点头,答应下来。
米员外便道:“好,那就说定了。我先去那边厨房看看,一会儿再过来看姑娘做成的菜。”
柏小妍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便悄悄侧身进去,停下脚步听了一阵。
“这种菜也能上来,还好意思叫‘招牌菜’?这虾线都没有弄干净,木耳炒的也发生,难道你们‘状元红’的招牌就是不干不净,半生不熟?”
老人话音一落,其余食客都哄笑起来。
只听老人又说道:“还有这‘鸿雁来宾’,里面的鸡翅应该是一对对摆上的才是,这——怎么出来一个单儿?再看这肉——小二,把你们掌柜的叫来,这肉是新鲜的吗?”
柏小妍听到此处,已经听出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在瑞祥楼里,那个给她挑毛病的老人。她不由起了兴趣,暗想这老人已经和她约好六月十六江下相会,怎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巧合了?想到此处,她便往里走了两步,想看得更清楚些。
此时“状元红”掌柜的已经架不住老人挑的理,说要给老人换菜,老人又不同意。而其余吃饭的客人听了这些话也都开始纷纷离席而去。
掌柜的心里起急,先是和老人口角了两句,见实在说不过这个挑剔的老者,便叫小二到后面看看东家在不在,到底要怎么处置。见小二答应着往后边来,柏小妍忙转身向小厨房走去。
在小厨房里呆了没多久,柏小妍便听见小二在大厨房门边叫了一声“东家”,然后大厨房里帘子一响,米员外从里面匆匆走出来。紧接着,她又听见小二低声着急地给米员外讲事情的经过,米员外却只是听着,始终不置一词。最后,她听见两人急匆匆地离开,想是往前堂去了。
听着大厨房里也渐渐传出人们争论的声音,柏小妍忽然暗自觉得好笑。瑞祥楼那么有名的地方,有神厨丁家的手艺镇着,尚且能被那个神秘老者挑出毛病来,何况是这个并不出色的小饭庄?再想想老人在这儿挑出的这些毛病,没有一点不让柏小妍感觉好笑的。虾线不剔,鸡翅数量不对,肉不新鲜——这都是何等低级的毛病?
“难怪生意不好不坏的,原来不光手艺不精,连品格也有问题。那么上次在雅间里吃的那几道菜,该不会是专门给米员外做的吧?”柏小妍暗暗忖度着,不由冷笑一声,对这家饭庄和米员外这人有了新的看法。
正想着,忽见帘子一挑,米员外满脸焦急地走了进来,见着柏小妍倒身便拜道:“丁姑娘救我!”
柏小妍不由一惊,忙站起身来,搀扶道:“员外请起,员外请起!柏小妍怎敢受此大礼?您有何事,直说便是,何必如此?”
米员外道:“姑娘,姑娘有所不知,我这小饭庄里,来了一个老人,专门挑饭菜的毛病。方才店里伙计跟我说,我还不太相信,这到前面去了一看,才知道果然如此!你说——你说我这生意还怎么做?”
柏小妍心里虽然明白事情究竟如何,但此时也要装作不明白,便问道:“他都挑了什么毛病?可有道理没有?若是有理,给他换了不就行了?”
米员外道:“那些毛病说来惭愧,倒真是有道理的。老夫和掌柜也都说了要给他换菜,可是他却坚决不许,说什么都是一个厨子做出来的,换了也还是一个味道,换与不换没什么区别!他不换菜不要紧,我们赔他钱也行,可他又不要,说什么他不是趁机讹人的人。你说还要我怎么样好呢?”
柏小妍道:“这事确实难办。可是您说让我‘救命’又是怎么回事?我能帮您做什么?”
米员外道:“我想着姑娘手艺高,且又是生人,若能劳烦姑娘给他做几样菜,堵住他的嘴,我的难题不就解决了?”
米员外热切地望着柏小妍,目光说不出的焦急。柏小妍想着刚才看见的情形,料想此时大堂里恐怕除了那个赖着不走的老人之外,也不会再有什么食客。一家饭庄被搅局至如此地步,也实在可怜,不由动了恻隐之心。
“米员外,我若能帮,一定会帮你。可是恐怕——恐怕即使我做的他也会挑出毛病来,到那时,还是于您毫无补益。这可怎么办呢?”
米员外苦笑道:“姑娘,我这饭庄的毛病,我自己知道。里面的一些事情,也实在不好对外人说出来。我只信姑娘一定比我现在用的这些厨子手艺都好,而且做人也好!丁姑娘,就拜托你了!”
见米员外苦苦哀求,柏小妍只好点头应道:“好,员外,那就让我姑且一试。只是这肉大约还有半个时辰就出锅了,我也只有这么点时间,所以也只能做两道快手菜了。”
米员外此时有些慌不择路的感觉,听见柏小妍说能做两道快手菜,忙点头道:“好好,就是快手菜也好!”
当下柏小妍便跟着他来到大厨房,米员外一挥手,将一处灶台上的厨子赶走,对柏小妍道:“丁姑娘,这只灶您就先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