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有空亲亲我我……”
一声轻蔑之音自幻境的一头儿传来,柏小妍唇角微勾,自陶安泰怀中轻然而起,这个声音恐是离得再远她也能够分辨的出,此为何人。
“按道理来说,你既然入了皇宫,做了惠妃的婢女,恐是见了我们还是应当尊称一声皇上和娘娘吧。”柏小妍冷然一笑,一手拉着陶安泰温暖的手掌,自那幻境的另一侧而去。
“哼,想得美,不过真是没想到,两个阵法竟然都没能困住你!”青提一身煞气,自那幻境内飘然而落于柏小妍的面前,唇角带着满满的不屑之意。
“我也很意外,那日你的师父竟然没将你逐出师们,还能在这里遇到你,也算是一个惊喜了。”柏小妍咧嘴笑笑,对付这种心高气傲的小丫头,光是斗嘴她便能够输的一败涂地了。
“你……!”青提满面通红、一脸语塞,指着柏小妍的面部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了,别在故弄玄虚了,让那清幽老头出来见我!”柏小妍面色一冷,直立在原地,毫不客气的说道。
“你还真是好大的口气,看你能不能安全的过来再说吧!”青提面色傲然,轻蔑的一笑,方是在那幻境中渐渐消失。
“刚刚她用的可是幻境传音?”陶安泰眉宇微拧,略有质疑的问道。
“应该是。”柏小妍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他转头微有歉意的说着,“看来这雅筑斋比我们想象中的要艰难的多,是我连累你了……”
“傻丫头,我是你的相公,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陶安泰脸色略有不悦,但却毫无责备之意,他俯下身子,细心的打理着柏小妍那微有些褶皱的衣襟,随后出声一笑,“看来面对阵法,为夫要多多仰仗夫人了。”
柏小妍灿然一笑,随即紧拉着陶安泰宽厚的手掌,两人并肩而行。
“你可是看出什么端倪了?”有了刚刚柏小妍轻松的破了那五行八卦阵和幻术之象,陶安泰如今行事倒是愈发的倚靠着她了。
柏小妍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对着陶安泰尽是无奈的说道:“还没有。”
陶安泰不禁轻声一笑,他竟然高看这个丫头了。
“不过我想很快就会有的。”柏小妍微微一叹,不禁抬眉望天,刺眼的阳光直直的照射于她的面容之上,刺的她有些睁不开眼。
“你在看什么?”陶安泰亦是顺着她的目光抬眉望去,这湛蓝的天空上除了一个圆润的大太阳和几朵星星散散的白云之外,恐是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陶陶,你瞧,刚刚我们踏入这长廊之时,太阳在我们的身后,我们一直朝着这个方向走下去,根本没有变换过其他的方向,可是为何这太阳如今在我们的正前方了呢?”
柏小妍蹙了蹙眉头,不再盯着天空中那耀眼的光芒,反而一脸深究的望着陶安泰,唇角不禁缓缓勾起。
陶安泰恍然大悟,然儿的意思明显是这条长廊虽然是直的通往一个方向,可是走着走着明显被人动了方向,脚下的路会骗人,眼前的景象会骗人,可是天上固定不动的太阳是骗不了人的。
没想到,然儿这个小丫头竟还有几分小聪明!
柏小妍瞧着陶安泰暗笑许久,她心中了然,她与陶陶定是想到一处去了,可是要怎么才能够辨别得了真正他们所要走的方向呢?
她不禁锁眉凝神,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陶陶,现在是什么时辰?”柏小妍忽而恍然大悟,一脸惊叹的对着陶安泰问道。
“我们刚出门时是日落西山之景,算算时辰的话,现在恐是应该到了酉时三刻了。”陶安泰应道。
“酉时三刻……”柏小妍小声的喃喃着,眸中忽而灵光一闪,她满是欣喜的对着陶安泰而道,“既然是日落西山,酉时三刻,那为何天上的太阳会如此的大?!”
陶安泰随着柏小妍的话恐是也发现了什么,不禁抬眉冲着天上的太阳望去,果不其然,这刺眼的阳光,怕是与正午的太阳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怎么可能会是日落西山的斜阳余辉呢!
“陶陶,昨日打猎的箭你可还有?”
不等陶安泰说话,便见柏小妍一脸急切的拉着他的衣袖而道。
“有,还剩下最后一支。”陶安泰边点着头,边从身后的行囊之中取出弓箭。
“陶陶,凝聚内力,射向那个太阳。”柏小妍对着陶安泰摆手而道。
“好。”陶安泰应着便拉开长弓,内力凝聚于手中,传入那箭内,对着那耀眼的太阳狠狠地刺去。
“砰~”
在长箭与天空中的太阳相互触碰之时发出一声巨响,只见天地间瞬间昏暗不已,早已不似刚刚那明媚的天空,面前那无头无尽的长廊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不过是一条蜿蜒的小路,路的两旁仍是花花草草,令人心情愉悦。
陶安泰长舒了一口气,不禁将柏小妍一把揽入怀中,口中欣喜的说道:“然儿,你真是聪明。”
“原来天已经黑了。”看到真正的天空,柏小妍不禁暗暗咋舌,已经不知道他们在这阵法当中走了多久,幻象居多,竟然令他们二人都忘记了时辰。
“看这时辰,恐怕是到了戌时三刻了。”陶安泰抬头望天,没想到他们在这阵法当中已经周旋了两个时辰了。
“走吧,今夜我一定要见到清幽那个老头儿!”柏小妍轻声的叹了口气,随即与陶安泰一同,脚步轻迈,向着前方而去。
穿越这条蜿蜒的小路,柏小妍与陶安泰二人便来到了一座竹屋前,他们相视一望,企图打开那竹屋大门之时,却见青提一脸不屑的自那屋内而出,双手环于胸前,对着柏小妍轻蔑的说道:
“没想到,你们还真能走到这里。”
柏小妍冷笑一声,看来他们已经到了真正的雅筑斋内了。
“清幽老头呢?”懒得与青提废话,柏小妍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哼,师父想要放你一马,你竟然自己主动找上门了,既然是你自己前来送死,就休怪我刀剑无眼了。”
青提说着提起手中的长剑便是向着柏小妍的方向挥落而去。
陶安泰瞳孔一紧,脸色冷然,拔出腰间长剑,便对着青提挥剑相迎。
天空之中,只听得几声“乒乒乓乓”刀剑触碰的响声,便见两道儿人影儿自上方翩然而落。
陶安泰稳稳的立于柏小妍面前,却只见青提唇角渗血,落地之时向后一阵儿踉跄,随即她狠狠抬眉,对着陶安泰满是不屑的说道:
“难道你忘记我师姐与你说过的话了吗?”
陶安泰瞳孔骤缩,企图上前制止住青提接下来的话语,可是……他的动作到底是没有青提的嘴巴快。
“她不过是能够拿自己的内力救得了你一时的性命而已,若是你在强行运功,恐怕会荒废了她的一片苦心!”
柏小妍立于陶安泰的身后,再听得青提此番话落之时,她的身子不禁微微僵硬,她倒是曾经想过陶安泰瞬间恢复内力,其中必有隐情,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陶安泰的恢复竟然是于子惠牺牲掉自己一身内力所为,并且刚刚青提明显是在说,陶安泰根本活不了多久了!
“陶陶……”她眸中空洞,对着陶安泰失声唤道。
“然儿你别听她胡说!”陶安泰面色激动,立即转身走到柏小妍的身旁,将她紧紧地揽入怀中。
“你真的活不长了吗?”一瞬间,柏小妍眸中盛满泪珠,她紧紧地攥着陶安泰的衣襟,整个身子都在不停的颤抖着。
“傻丫头,我不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和我们的孩子。”陶安泰满是宠溺的揉了揉柏小妍如墨的长发,面色虽是轻然,但口吻之中却带着明显的颤抖。
柏小妍舒尔抬眉,看着陶安泰那愈渐苍白的面孔和那强装无碍的笑容,她的心底一点一点慢慢的变得清冷起来。
那医馆的大夫不是说这个世上只有清幽老人能够救他吗?她不要报仇了,不要讨回公道了,不要质问那清幽老人为何屡屡设计于她,她只要陶安泰能够活着,哪怕是不惜任何代价,她都愿意去求清幽老人医治好他。
如此想着,柏小妍向后轻退一步,对着那寂静的竹屋,膝盖弯曲,噗通~’一声,狠狠的跪下身去。
“然儿你这是在做什么!”陶安泰脸色一冷,一把拉着柏小妍企图将她的身子拽起。
“别碰我!”柏小妍面色微冷,对着他厉声一喝,随即眉眼微低,对着那仍是紧闭大门的竹屋内便是礼貌的说道,“柏小妍拜见清幽老人。”
陶安泰一脸惊愕,他企图上前将柏小妍打横抱起,却被她那一脸冷色所制止,他面色微慌,好似能够明白然儿如此定是为了他。
青提自那竹屋门口而立,虽是身受重伤,但却强撑起身子,抬手抹了抹唇边鲜血,一脸轻蔑的向着柏小妍走去。
“呦,忘忧国恩宠备至的然妃娘娘,骄傲跋扈的柏小妍,竟然也能有今天……”青提拖着长音,对着柏小妍满是冷然的哼道。
柏小妍只是跪在那里,未作声,却见一旁的陶安泰一脸阴壑,手中长剑蠢蠢欲动,声音低沉,好似如发狂前的野兽一般闷吼:
“不想死,就赶紧滚!”
音落,青提的身子微微一颤,脸色泛白,张了张双唇却终是没能发出声音,虽说陶安泰身有重伤,但她仍是忌惮于他的,如此,她缩了缩身子,向着那竹屋内而去。
柏小妍仍是直挺挺的跪在原地,口中更是不停的说道:“柏小妍拜见清幽老人!”
陶安泰看着一脸心痛,几次欲要上前搀扶起柏小妍的身子,但都被她那冷清的眸子所逼退回去,他了解然儿,只要是她所决定的事情,就算是他如何劝说恐是也改变不了她的主意,既然她执意如此,他必定舍身相陪。
如此想着,他那骄傲如皇的性子第一次受得如此大辱,膝盖弯曲,与柏小妍并肩而跪,即使是那委屈的举止却仍是遮掩不住他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高贵,虽然跪下身去,但他仍是如高高在上的王者一般,傲然挺立。
“陶安泰拜见清幽老人!”他同柏小妍一起,重复着口中的话。
柏小妍双眸微微一颤,看着身侧陶安泰如犯错的天神一般跪拜在地,她的心中便是狠狠的揪起……
柏小妍面色一阵儿欣然,随即起身,与陶安泰双眸相对,相视一笑,抬脚便向着那竹屋内而去。
等了这么久,寻了那么久,虽然此时与曾经最初时要面对清幽老人的目的有所不同,但她想要见到清幽的心情仍是万分的惊颤。
入了那竹屋,屋内的装饰极为简单,不过是一桌三椅,一张木榻和几个星星点点点缀在其中的花瓷陶瓶而已。
柏小妍横扫着屋内所有的摆设,但最令她好奇的不过是屏风后那个若影若现的白衣身影儿。
正如那日在城郊茅屋院内所见中的身形一般,清幽老人年岁虽然已高,但身子却并未佝偻,反而一身白衣飘然衬得他整个人盛有道若仙谷一般,更加精神。
柏小妍死死凝眉,企图看清楚屏风后清幽老人面部上的面容,然而却见他身子微微一转,背过身去。
她暗叹一声,恐是被他发现了她的意图才会如此吧。
“柏小妍拜见清幽老人。”柏小妍对着那屏风后的身影儿,一脸礼貌,微微欠身而道。
屏风后,那清幽老人恐是唇角渗着笑意,随即抬脚自屏风后缓缓而出。
柏小妍双眸中的视线紧紧地盯在那道儿自屏风外缓缓而现的身影之上,一时间屋内气氛瞬间凝固,她的双眸瞬间瞪得老大,眸光满是惊愕加质疑的望着已然而出的清幽老人身上。
一身白衣飘渺,花白的胡子点缀在面色之上略显慈祥,但慈眉善目中却是带着丝丝睿智、丝丝淡漠,丝丝深意,令那看起来清冷的面容之上更是盛满了几率严肃之感……
柏小妍身子一僵,就是这张面容,就是这张她自小便日日相对的面孔,就是这张她曾经又敬又怕的脸色,就是……
可是……可是怎么可能!眼前的这个清幽老人明明就是自己在现代的师父啊!
可是她的师父怎么可能是每每加害于她的清幽老人呢!
柏小妍的大脑已然呈现出一阵儿空洞,如此模样倒是令一旁的陶安泰看出了什么端倪。
然儿眸中的震惊,眸中的不敢相信,眸中那被欺骗又惊喜的眸光,已经让他心中产生了疑虑。
难道……然儿与清幽老人从前相识?
可是,这不可能啊,然儿自小在皇宫长大,怎么可能结识得了江湖中最为神秘的清幽老人呢!
况且……况且这清幽老人看起来甚至还有些面熟,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他却如何也想不出来……
陶安泰视线放空,思绪深沉之际,便听得那清幽老人捋着胡须开口而道:
“不愧是我的好徒弟,竟然能轻松的走过雅筑斋内的阵法。”
音落,柏小妍身子猛震,她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安抚自己的理由,那不过是眼前的这个坏事做尽的清幽老人不过是与自家师父相貌酷似罢了,可是如今他一开口,却更是证实了他就是她的师父无疑!
“师……师父?”柏小妍张了张唇,带着试探性的喃喃道。
“不过才一年没有见过师父,便不确定了?”清幽老人手掌微抬,再次附着于他花白的长胡子之上。
陶安泰脸色更是震惊,他万万没想到,清幽老人竟然是然儿的师父!
“为……为什么?”柏小妍脸色慌张,她张了张薄唇,一脸质疑。
“为什么?”清幽老头微微的勾了勾唇,对着柏小妍舒缓一笑,“没有为什么。”
柏小妍鼻头酸涩,她终于能够明白为何何冥幽屡屡在提及清幽老人的时候,口中支支吾吾,不得而说了。
原来……原来…….清幽老人,就是他们的师父!
“师父,大师兄他……”
“违背师命者,罪其当诛。”清幽冷冷的打断了柏小妍未完的话,只是背过手去,脸色漠然。
柏小妍脸色一惊,原来何冥幽真的是被清幽老人所扣,可是何冥幽为何会违背师命……?
没等柏小妍思绪飞转,便听得一旁陶安泰漠然开口问道:
“你既然是然儿的师父,为何还要屡屡派人加害于她?”
柏小妍脸色微怔,她倒是因为见到师父既惊喜又意外而忘记了陶安泰身子的事情,随后她面色一急,对着清幽老人‘噗通’一声跪拜在地。
“师父,徒儿不想在问关于之前你我之间的种种误会,现在徒儿只是希望您能看在与徒儿十几年的师徒情义上,救救陶安泰吧。”
清幽面色冷然,本是听到陶安泰质问的音落后欲要开口冷喝,但见柏小妍跪地如此,他不免轻叹一声,微微的摇了摇头。
“不是为师不肯救,是他的伤势谁也救不了。”
“师父,徒儿求您,只要您能救他,您要徒儿做什么都可以!”柏小妍跪下身子,对着清幽磕头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