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子的处境她不知道,自己的失踪有没有被警方察觉也不知道,唉·······
她不该这么莽撞的。但是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这样做。
东子的安全决不能不顾。
乱葬岗也一定要闯。
“喂,你在想什么?”幻千城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关心问道。
她不会在想她丈夫抛弃她的事情吧?幻千城已经认定了洛颜凉就是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可怜女人。
“······”洛颜凉连看他一眼都懒。
生存危机面前,儿女私情什么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你不要害怕,就算你丈夫不要你了······”他说到这里,看到洛颜凉瞪了他一眼,他将之理解成猜中了不好意思了,“女人嘛,还是可以自力更生的,不靠男人也可以很好的活下去,况且,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可千万不能想不开,不能抑郁啥的·········这样就不值当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这话说得在理······”
以下是幻千城一个人的巴拉巴拉,洛颜凉已经不想理了。
她没想到失忆之后的幻千城这么话痨,话说之前很高冷啊,怎么同样失忆,一天一个样?
幻千城当然不知道洛颜凉内心的想法,只顾自己说自己的,他以为洛颜凉的沉默是鼓励他说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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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
很冷。
像赤裸着身体躺在冰天雪地里,他艰难地挣开双眼,发现四周一片黑暗,不能呼吸,但是没关系,本来他就不需要呼吸。
肺部急剧地膨胀,他睁大双眼,眼球突出似要爆掉,冰冷的水充盈着整个眼部,涌来的水流把他席卷,拖向更深的黑暗。
随着下坠急促,水的压强越大,他整个身体感受到一种被撕碎的疼痛,以至于他觉得死亡的滋味并非如想象中的那般美好,而是充满恐惧的丑恶,可是他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地贪恋上死亡的味道。
闭上眼睛,很快就会结束了。他想着,然后任由身体继续下坠,而不是凭着本能地摆脱危险——有时他很痛恨这种本能。
他平躺在水面上,漂浮,越漂越远,然后渐渐沉入湖泊之中,鲜血在四周弥漫开来,他和它们融为一体,消失在黑暗中,陷入沉睡,永远地沉睡。
天上没有一颗星星,漆黑的天际深邃旷远得可怕,冰冷的黑水之下,所有的东西仿佛都被湮没了,只剩下平静无波的水面,寂静深远,而深水之下是更加浓郁的寂静,虚无和空洞。
没有任何生命。
他随着气泡上升,浮了上来,没有呼吸,犹如一具夜蓝色的尸体,肉里爬着虫,在肿胀不堪一触即溃的肌肤下翻搅,撕咬,啃噬,窸窸窣窣的声音都被深水吞噬殆尽,骚动,不安,他就快被丝虫撕咬得斑驳、恐怖,他看到了。
看到了那双被水浸泡过的蓝眼睛成了铅灰色,瞪得大大的,已经到了极限,里面似乎还朝着诡谲的笑意。
黑暗的极致是什么?
他那无比清醒的脑袋现在想着的却是有关可笑的哲学问题。
是否在死亡之后存在一个极乐世界?死去的人会被选择去往那里?可是从任何方面来评判,他都不是那个幸运儿,从来都不是。
他睁眼。看到了太阳的光亮,七彩的华光,这不是天堂,而是地狱。司誉溟从游泳池游了上来,浮出水面,他拿起岸边的浴巾裹住冰冷的身体,然后望着暗夜里宛若一片深邃无边的水池。
他似乎有过某段记忆,掉进水里,死神越来越近······
他的记忆越来越模糊,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就要死了。
可是在他彻底昏迷的刹那,他被人救了起来。
他茫然空洞的眼睛看到了刺眼的阳光,是七彩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希望。
“欧卿辞······”
“欧卿辞······醒醒······”
“欧卿辞······不要睡了······”
是流茶的声音。
他从黑暗中走进了光明。
他看见了那张稚嫩的被晒得黑黑的面庞,,看见那双漂亮的熠熠生辉的双眸。
司誉溟记起来了,那段自我封闭的时光,他把自己锁在黑暗中,看不见过去,看不见未来,为了逃避那段惨痛残虐的记忆。
他热衷于自残,后来是发了疯般得了魔怔般爱上自杀,一遍一遍,姑母和姑父都心力交瘁了,已经对他不抱希望了,他也早就放弃自己了。
那个小孩像一道阳光,强势地驱赶他所有的阴霾,他恶语相向,他甚至拳打脚踢,可是那个小家伙仍然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样,誓不罢休地陪伴他,让他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那个人·······是谁·······
那张稚嫩的面庞是谁·······
不是······墨云敛吗·······
他忘记了什么,以至于记忆对不上·······
司誉溟想着一定要找到真相。
他在荒岛的黑暗丛林中发现了那个女人。
那是错乱的记忆打开的开始,那个女人长得很像某个故人,她说她叫柳梅·······
她说她发现一切都错乱了,那个男人骗她,她原本叫做柳媚,她的父母就是被男人害死的·······
那个男人······是奕沉,沉叔,也是洛颜凉的二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