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颜凉,无论你变得如何,我不可能也不会爱上你。
司誉溟像是强调一样地在心底默默道,然后把她的头发理了理,他只是沉默了数秒,便一个公主抱抱起洛颜凉。脚步平稳地下楼。
先是不由自主地爱上,然后······
狠狠甩开。
就像以前那样。
只是······
这一次,他来得迟了。
不过,没关系,也许刚刚好,情伤中的女人······
何况是曾经对自己鬼迷心窍的人,应该更容易吧······
司誉溟微微挑眉,俊美的面庞被背光的光线遮挡住了,她却更加清晰地看到那刀削般的五官、轮廓变得没那么可恶、没那么令人厌恶了,光影的完美结合,看起来安静从容、优雅矜贵,淡淡的疏离冷漠萦绕着,全身充盈某种让人心安的香味,很淡。
没有笑容。
如果出现笑容,应该更加让人情不自禁吧。
只是,对于别人如此。她,却不会。
洛颜凉像是警告自己般地在心底默道,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洛颜凉把头埋在他微冷的胸膛里,狠狠地擦着整张脸,头发微微凌乱,气息有些不稳。
那沉稳的心跳却一如既往地跳动,没有快了半拍,也没有慢了半拍。
洛颜凉有些失望,说不出这股失望从何而来。
他不会对她动心。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洛颜凉突然有些好奇司誉溟喜欢,或者说是深爱的人究竟是谁,那得是如何优秀的人才值得这个冷漠的男人的喜欢。
只是,可以是任何人,绝对不是她。洛颜凉早就知道了。
只是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她更加确认了这一点。
思及此,洛颜凉那原本清亮的熠熠生辉的棕褐色眸子黯淡、沉寂起来,如同一滩死水。
对此,司誉溟当然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并不打算解释,不打算告诉他的用意。
他们本该是敌人,也只能是敌人。
寒意一阵阵侵入骨髓,她模糊的视线渐渐变成死去一般的灰白,直到什么也没有看到。
死亡,如影随形。
但是,纵使这样,也要在这个令人悲伤的世界,继续行走,哪怕是踽踽独行,哪怕,下一秒,就是终点。
这是她的责任。
这也是他的责任。
等待,成了一场无疾而终的死亡---这是每一个必经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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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低下头,银白色的、稀疏的眉睫也低垂着,将所有的沧桑成功掩埋。
他走到低矮的壁橱前,颤抖着手,打开,浑浊的视线艰难地分辨着那里的瓶瓶罐罐,许久,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般,才从一些低矮的看起来像是劣质红酒的瓶子中间拿出一瓶便宜的威士忌---喝了三分之二的威士忌。
他小酌了一杯,慢慢品味着口腔里的炙热,那热度划过舌尖,在齿颊间充盈,让笨重呆滞的舌头感受到了些许的丰盈,然后才缓缓顺着喉管一路滑下,安静的待在肠里、胃里的温暖,是他熟悉的温暖,这让他感到少许安心。
烧过的炙热,将即将寂灭的灵魂也燃烧起来。
然而,这股炙热终归是短暂的,是转瞬即逝的。
他人生的末端,都将在这微热的温热里慢慢寂灭。
不过,没关系,只要在那之前,他完成了他的夙愿。
只要在那之前······
如同一个遥远的数字,触不可及的数字。
他再一次望着窗外灰蒙蒙的世界,薄削的唇瓣血色尽无,微微翕动着:
今年的雪,还会来吗?
无人回答。
他得到的是沉默的回音。
老人沉着脚步,走向床旁的桌子,在木桌的旁边是一面书墙,上面密密麻麻的藏书看起来已经泛黄发白了,有些甚至已经脱了封面、书页,应该是有些年代了。
在布满纸张的小木桌上,一张古老的相片摆在明显的位置---显然,是为了显眼。
窗前到壁橱。他仿佛花了毕生的力气。
壁橱到书桌。他仿佛走了一辈子。
那是他残存的记忆,只有每天,不停歇地看着那张照片,他才找到苟延残喘的理由。
也只有这样,他才觉得他的晚年,至少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百无聊赖。
总算等到了······
等待。
成了一场无疾而终的死亡。
在书桌的右上角,是一个有线电话,还有一个电报。
困扰了终生的执念,演变成救赎。
单薄的身体伴随着手上艰难地动作激起的一阵阵战栗,那衰老的胸腔出乎意料地、真震荡起浑厚的气流,带动了久已不用的声带,再从已经被皱得有些分辨不出轮廓的嘴唇之中爆发出来,他挤出了两个清晰的音节:
当然。
被岁月压垮的嘴角扬起一抹狡猾的笑意,那双浑浊的双眸在漆黑的空间里仿佛突然爆发出一抹怵人的光亮,在那栗色的深沉之色下,藏着一抹极浅的紫色。
那是他的象征。
他年轻时代的象征。
*****
烈酒在喉咙里爆炸的感觉,他空濛的脑袋里像是被一把利剑突然斩断了所有的纠缠,他的毛孔全部张开了,就连所有令他烦躁的感觉,在烈酒的洗礼之下,变得乖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