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那可真是不得了哩,那你会什么呀?”他从脚边拿起喝了三分之二的白酒,神情惬意地啧啧起来,如老腊肉般的皮肤升起一片通红,看得不大真切,但是双颊似乎变得更黝黑了,而那双浑浊的双眼却依旧精神熠熠,闪着光般很是慈爱。
“我会背书!”洛颜凉挺起胸膛叫嚷道。她最厉害的就是背书了,在所有的玩伴中,她背书最厉害,每次都能一下子完成老师要求的背诵任务。
“还有呢?”
“还有······”洛颜凉犯难起来,她好像是真的什么都不会哎······
“捉蛐蛐、打猎、浇菜、洗衣服······好多咧······”洛颜凉一下子列举不完,等细数之后才发现自己会的竟有那么多,这下子满脸悦容。
夕阳全部沉入水中,江面上翻起一层浅浅的蓝雾,整个天空竟变成了灰白之色,光线极暗,老头儿不得不让她拿出船舱里的煤油灯,而在她站起来的刹那,船剧烈的颠簸了一下,她一个不小心摔倒了,只能骨碌碌地转着,竟无法站起身来,原来是这船儿撞着别的船了,昏暗的辉光里谁也看不见谁,再说点个蜡烛也会很快被浓重的水汽浸湿,而煤油灯也会很快颠簸掉,倒还不如不点。
“呀!是大熊啊!你咋还在这呢?”老头儿终于看清了另一条船上的人,咧着嘴笑道。
洛颜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是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四十五岁上下,肌肉一鼓一鼓的,双手肥厚,肩膀很宽,一头剪得极短的短发,脸色黝黑。
“钱老头儿,你咋还出船了,都说今晚会发大水,这会儿还这么拼命,你不要命啦?!”壮汉子一边用力地划着桨一边说道,声音很响亮,毕竟水浪翻滚的声音太大了,他怕他们这边听不到。
“拉完这趟儿就不拉了,确实要发大水了,这天气真真奇了怪了,一会儿旱一会儿大涝,简直是没完没了要灭人嘛······”老头儿嘟嘟囔囔着,看了洛颜凉一下,见她艰难地翻滚着肉嘟嘟的身子,肌肤白皙嫩滑,眉清目秀中又有一种风华绝代般的妖娆,不觉讶异,心中竟有些困惑起来:这娃子真是怪了,年纪轻轻学识过人,见解独特,偏偏有种常人所没有的傲气,这傲气之下又有戾气,恐怕将来不得了哩。
他又看向坐立如钟丝毫不受船只颠簸影响的老人,心中越发觉得奇怪起来:这老妹儿看来也是坐船的老手,自己撑船几十年都做不到这样子,她竟能毫无动容之感,下盘稳妥,气息沉稳,面色如常。奇怪······真是奇怪······
天边一片沉郁的灰色几近黑色,远处的群山剪影模糊,颜色苍郁如黛,连绵起伏,线条悠然,水天相接处,一轮弯月的银辉透过水的剧烈起伏而显出晃悠悠如点点碎钻般的绚丽色彩。
老头儿看着身边翻滚的水花,一时觉得心神澎湃,视线恍惚起来,他手中的船桨竟如千斤重般不知是因为他年纪大了还是身在幻梦鬼魅般的世界错觉令他如此恍然,思绪一下子飘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