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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光皎洁。
风呼啸地盘旋过头顶,然后肆无忌惮地冲锋陷阵,势如破竹。
行走在黑夜里的女人,一身黑色风衣,几乎融进黑暗里,风吹得她的衣角猎猎作响,满头的乱发在空中狂舞,似乎想要谱写从未有人谱写的曲子。
狂乱的夜,寂静的夜。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城中心的繁华地带不眠不休的灯红酒绿和这一片几乎陷入沉睡的凝寂的街区,几乎是民宅,偶尔出现一两个便利店,卖的无疑是泡面、火腿、泡菜之类的适合夜猫子饱餐的食品。
当然,散发着昏黄灯光的小报刊亭依然在黑衣里亮着,希冀能温暖孤独的夜行者。
最引人注目的是拿着满满一袋食品从便利店跑出的人影,像暗夜里的鬼魂,匆匆忙忙的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贩卖成人用品的贩卖机前。
这一类的贩卖机里摆设的东西总是很容易销售光,不像那些受人冷眼的食品贩卖机--都是饮料--谁会在大冬天里和饮料?很少。
这一片的贩卖机卖得异常火热总是有它自己的原因的。
洛颜凉走过便利店,看着里面困倦的收银员,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女,长得普普通通,但看久了会觉得莫名地养眼,尽管很困倦,但对方还是撑着努力不让自己睡死过去,可惜,她的毅力终究还是在身体忍受不了的极限前折服了。
店里摆着密密麻麻的食品,蛋黄派,瓜子,辣条,还有饼干,泡面·····琳琅满目,数不胜数,看得人头晕眼花(毕竟店面是真的很小,东西堆得又太多了)昏黄的灯火使得昏昏欲睡的少女彻底被打败了,手旁边亮着的手机屏幕发出惨白的光,一条条对话框弹了出来,可惜无人回复。
应该是少女的男友。真可惜,在这样冷的夜晚值班这种无聊而令人倦怠的事情总是很难忍啊。
不远处的贩卖机前,一个手里拿着一盒杜蕾丝的男人鬼鬼祟祟地盯着便利店的方向--真的很像暗夜里的孤岛,唯一的光亮,令人心驰神往的光明--仿佛在计划着什么事。
洛颜凉躲在墙角,静静地看着男人,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上穿着一件脏兮兮的棉外套,里面是几件仿佛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衬衣,胡乱地套在身上,不管什么美学概念,只管暖和。
他在冷风的侵蚀下对着冰冷乌黑的手喝了口气,企图吹掉手上的跗骨的寒意,然而,心里十分明白这只是徒然。
夜色中的贼眉鼠眼闪着狡猾的光,一张令人厌恶的脏臭的脸,胡乱生长的胡渣像没人修剪的草坪,肆无忌惮地生长。
骤然,他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朝着原来的方向走去--便利店的方向。
洛颜凉一向对自己的隐匿功底自信嫣然,倒也不怕男人会发现自己。
只见男人猫着身子靠近便利店,那个可怜的少女还趴在收银台睡得无比香甜,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来临,她嘴角含笑,好像在梦中约会自己分隔两地的男友,神态娇憨而可爱,这一模样落在男人眼中--那双脏黑中透着侵略性的目光。
男人只驻足了一分来多钟,他掠过少女,犹豫了半分,终究还是没有多余的动作,走到收银台,蹑手蹑脚地拉开装满前的柜子--都是零钱,很难见到一张毛爷爷--但并不意味着没有--这一片区域的人虽是生活清贫但还不至于抠不出一张毛爷爷。
于是他利落地往自己破袋子塞钱,装完后又顺便拿了几根火腿,几包泡面--桶装的太占地儿也太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