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十四年,新年初春,带着丝丝寒意。
纵然在这阴暗潮湿的冷宫里,她也能闻到淡淡的梨花香,带着冷意,切肤入骨。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是南朝太子。他灼热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微风吹过,一朵梨花从窗户徐徐飘落在她的发间。他温润的声音彷佛还萦绕在耳旁:“都说梨花洁白而美,可如今看来,她哪里及得上你。”
她自嘲一笑,才五年的时间,转眼物是人非,他是一国之主,而她只不过是被人利用完毫无用处的废后。他曾说过,“我做多久皇上,你便是多久皇后。”他还曾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时至今日,这些誓言却似尖刀般狠狠的刺在她的胸口上,锥心般的痛穿进她的心。
“姐姐,初春的天湿气重,当心身子。”背后娇柔的声音传来。
冷宫里的油灯摇曳,如豆的灯影下,女子眉如细柳,眼若桃花,肤凝玉白,唇红如胭。
珠冠宝髻,凤裳如云,长长的裙摆擦着血染的木制地面,发出哧哧的响声,宫装华丽繁复,彰显华贵。
可那眼中又哪里有半分真正的关怀之意。
百里弥雅冷眼看着漫步而来的夏洛雪,并没有说话,攥紧了双手,恨,滔天的恨一下子将她给淹没了,眼中的熊熊怒火真想将夏洛雪那张伪善的脸烧成灰烬。
“姐姐,你为何不说话?”轻笑一声,随即好似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姐姐你可知皇上这些年为何这么宠你?你以为皇上真的喜欢你么,你不过是他借助登上皇位的一颗棋子罢了,他根本就不爱你。”
夏洛雪无所谓的看着她。
她的话像一把尖刀,一刀一刀剜着百里弥雅的血肉,残忍而又鲜血淋漓。
夏洛雪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还有你已经被父亲在族谱中出名了,你不再是百里大小姐。”她好似痛快极了,像是欣赏风景一般目光灼灼的盯着百里弥雅看,紧接着开口:“不过你不要怪父亲,他怎么做可是想要保全你,你还不知道吧,相府与靖王企图谋反,百里一族已被诛九族,还有萧锦已经被流放北漠了不知死活了,还是我向皇上告的密呢。”
百里弥雅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手指不受控制的哆嗦,接着是嘴唇,是全身,痛得仿佛五脏六腑移位,死死的盯着夏洛雪,颤声道:“夏洛雪,你这个疯子,在相府母亲教你规矩,教你知书达理,你的月奉母亲都是以嫡女身份发放,何时以庶女的身份待你,你居然能够下得去手,你简直就是疯子,禽兽不如!”
“嫡女,哼,百里弥雅你娇蛮跋扈,样样比不过我,凭什么我要被你踩在脚下,我也是百里家的千金,凭什么不随父姓。”
百里弥雅愣了一下,夏洛雪是外室夏氏所生,而当年百里弥雅的父亲曾经承诺过外室之子一律随母姓。
夏洛雪面容狰狞了起来,随即又想到什么,微笑着开口“对了,姐姐可知你那孩子为何会没了?”
百里弥雅一愣,缓缓地转头看向她,“不是你把我推倒孩子才没了的吗?”夏洛雪轻笑了一声,带着轻蔑的口气悠悠地说:“我只是轻轻的推了你一下,你以为孩子就这样没了么?你太天真了,是皇上,你忘了那碗安胎药了么?那根本就不是安胎药,是落胎药,是皇上亲手端给你的,是皇上亲手杀了你的孩子的!”
百里弥雅疯狂的捂着头,不敢相信这一切竟然是眼前自己疼爱了十五年的妹妹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