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雪花渐渐在九歌的掌心中画作冰水,东方朔看着那化掉的雪水,眉间不免轻皱,“寒冬已至,多少生命又会一起埋葬在这冬日的大雪之中。”
九歌拍掉了手上的雪水,没想到一片雪花竟然引得东方朔如此惆怅,不免轻声安慰道,“你不必忧思,我和你都不会是随着一场大学就能消失的生灵。相信我。”
寒冬之日,是流放之人最惧怕的季节,原是苦刑,又怎能吃得饱穿得暖呢。一场大雪就能要了多少人的性命。九歌知道东方朔的担忧,这让九歌心中有些内疚了。东方朔,原是可以高枕无忧的常侍郎,落得今日的下场,要怪只能怪九歌自己,惹上了他。
九歌伸手扯了扯东方朔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太过难过。东方朔垂眸,看着九歌这一双判若星辰的双眸,心里全是暖流。
是啊,由她在身边,又怎会生出不幸来呢。
东方朔回以九歌微笑,俯身将九歌腿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你这腿受不得寒,仔细些。明日,这些狱吏便会返回长安,而你我就要留在五原郡了。你可想好了?“
”这一路走来,我若是再没有想好,恐怕就愧对了东方兄陪我走的这一遭了。放心吧,这些苦对我来说,还不在话下。“九歌将手放进毯子里,沉思片刻后便望着窗外的雪花,道”只是可惜了你的满腹才华。“
”呵,“东方朔同样望向窗外,”我这才华有什么能提的上口的,来时我已想好,若不来这漠北,才是可惜。“
望着漫天的白雪,九歌嘴角不由的轻勾,东方朔,我欠你一次。
随着日出东方,晶莹的雪花折射出刺眼的光。远远望去,整个五原郡都银装素裹,显得毫无尘埃。
东方朔依旧亲自推着九歌,而狱吏早已办好了交接手续,启程回去了,同行而来的,只剩下北樱一人在远远地看着这边。
“已到了五原郡,她为何还跟着我们?”九歌小声提醒东方朔。
东方朔也不看北樱,只是推着九歌继续跟着五原郡的狱吏往石料场走。”恐怕,这要问问赠与你匕首的主人了。“
伊稚斜?
九歌挑眉,但已猜测出了大概。或许这把匕首真如东方朔所说,是王室专有的物件,而北樱正是认出了这王室信物,才会一直跟着他们到了五原郡。但九歌想不通的是,即便是北樱是王室,认出了信物,也没有必要一直跟着他们啊。究竟,是为了什么?
”和你说话,总是让自己的秘密越来越少。这样,不好,不好。“九歌无奈的摇了摇头。东方朔三言两语就能将自己的事情窃出个七七八八。
”哦?这么说,看来在这漠北之地,当真有你熟识的王室。“
九歌没有反驳,只是语气还是一贯的作风,“熟识?你看我和谁熟识过。”
东方朔撇了撇嘴,心下道,当真是个硬骨头。
“啪!”震耳欲聋的一声鞭响。
九歌眯着眼眸,身上尽是危险的气息。东方朔发觉了九歌身上的戾气,便轻轻将手按在九歌的肩头,“这是五原郡的石料场,也是重犯的流放所,所以也都是些酷吏。”
“哎,哎哎!干什么呢,磨磨蹭蹭的!快给老子起来!”又是一声鞭响,紧接着就伴随着求饶声和哭声。
九歌淡淡的开口道,“重犯……他真是待我不薄。走吧,随我去看看。”
狱吏领着二位去向那位酷吏报道,“官爷,这是刚到的两位,”狱吏瞧了一眼两位,又上前了两步,附耳道,“好好安排,上头有令,让多关照关照。”
酷吏轻轻点了点头,瞄了一眼来人,一个书生,一个瘸子,何须费事“关照”?就这二位的身板,在这石料场能撑上七天,那边是骇人听闻了。
酷吏露出了鄙视的眼神,扬起手中的鞭子,当着新人的面,便狠狠地抽在了跪在地上的人。这一鞭子极响,跪在地上的那人,直接就别打的趴在了地上,而后,没了生息。
看着地上的人没了动静,刚才还替他求饶的几人很快便禁了声,跪伏在地上不敢起来。九歌看的明白,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啊,只不过抽死了一个人来震慑九歌,反而让九歌觉得那人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