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莹莹瞪着那裙摆，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伸手冲向少年讨要了。那少年原本的惊讶渐渐平复，笑着把垂搭在自己手臂上的长裙收起来，递给她。

叶莹莹重新抖开。

银光即现，又缓缓地汇合成安谧的银河。微微晃动的仙鹤，向左，向右，摇摆。叶莹莹太惊讶了：她在王府里穿得不能不说是锦衣，每件衣服不是宫里御制赏的，就是京城里最好的店里量身定做的。然而，她还从未穿过这么灵动的衣裳！

再看向阿汀，叶莹莹眼里闪着敬佩。

“阿汀，我终于明白你要和孔雀抢布的原因了！”叶莹莹笑着去拍阿汀的肩膀，被后者微微一侧身闪过，叶莹莹笑笑：“因为这布在你这里，价值却是比在孔雀那里来得高！”

阿汀还没来得及表达什么，就听一道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你怎知在我手中价值不高呢？又无对比，你这就是臆断了。”踱步进来的慕莲生，没料到叶莹莹会这么快就叛离自己，他瞪了一眼，道：“好歹你也是吃我的住我的。”

看见美丽的衣服喜笑颜开的叶莹莹，手上轻轻冲着他一抖：“你看，你能找人绣出这样的图样来？”

原本漫不经心的慕莲生在目光落到那裙子上时，可以说眼睛渐渐直了。他虽没有伸手去触碰那仙鹤，却已经用眼睛将那仙鹤勾勒了一遍。然后，他又将那长裙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

这时，他将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少年：“你，让这衣裳活了。”

回复给慕莲生的是一个眼刀。

一个喜好美食的人，对厨师总是特别有亲切感。

能弹带唱的人，对会修正乐器之人，凭空多几分敬佩。

这样的亲切感和敬佩，会让人放下很多的架子和面子来。

正如这几天的慕莲生。

慕莲生明显多放了几分精力在少年阿汀这里。原本好像永远都下不完的棋，开始在竹亭里孤独寂寞地感知着天地间气温的变化。再也没有那温热的手指，轻轻捏起它们来。

叶莹莹依旧孤寂如旧，落寞地宅在山洞里练功。因为，叫阿汀的少年因为精致灵动的绣技被腆着脸凑上去的慕莲生给缠上了。

叶莹莹觉得自己似乎渐入佳境了。功力大增，这个词可能刚刚好。现在，聚气于她，是轻而易举跟呼吸一样的动作，自然舒缓。手指微捻，指尖上方就窜出火苗来，如春波涌动，轻轻摇曳。

看着那小小的一簇火苗，叶莹莹心动指动，那火苗摇曳成青蓝火焰。到现在为止，叶莹莹还没有真的试过点燃什么。火，真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这悠悠晃晃的火，当初叶莹莹就靠它毁了那充斥着罪恶的阁楼。

后来三番五次遇险，这火，有救过她，也有她满怀希望它却敌不过情势的时候。然而，现在，在慕莲生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下，她渐渐掌握了火。以后，这火，不知道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世界……

不再放纵自己在这上面多想，叶莹莹散气灭火，走了出去。

想到那日阿汀最终开口，说那件衣服是准备做好送给她的。叶莹莹当时是一脸惊讶，这突如其来的送礼，从何谈起。

倒是那孔雀在一旁直冷哼：“若不是指明是要送给叶家小姐的，我也断然不会让你离岛去取布。”

阿汀一听，似乎来了气：“不用说得这么好听，我这条小命不是拽在你手上吗？任你揉捏而已！”

事后，叶莹莹才知道，慕莲生要求阿汀给他做合心意的衣袍一整套，来作为让他离岛取布的条件。也难怪那日阿汀面色不善了，要知道，独自一人做好一整套的衣袍耗时耗力，尤其慕莲生和阿汀对这做衣裳的事情有着同样的高要求和执着，所以一连好几天他们俩人都耗在这件事情上。

叶莹莹日日会过去看上一眼，眼见第一天只是一堆布料、针线，第二日看到的已经是大概成型的衣裳，第三日、第四日阿汀都捏着针凝目刺绣，慕莲生在一旁时不时言语上指点一二，赚得一两个白眼……

叶莹莹不禁开始怀疑这叫阿汀的少年是什么刺绣大家的孩子了，倒见慕莲生问过阿汀一次，没得到什么肯定回答后也不在意，没有再问过。

阿汀来路不明。不过，会做衣裳的手艺倒是深得慕莲生的心。叶莹莹想到三个人明明是各自有着别样心思，偏偏好似寻到平衡点，每日相处格外融洽，不禁一哂。

阿汀怎么打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至多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她是一定要离开这里的。不管用什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