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入中秋。晚照湖的隐村凉意未浓,可是我和米兰,已经再次像鼹鼠一样,缩回到巢**,仿佛提前进入到冬眠,不敢随意走到外面去。段爷送我的那个诗集本子,我要烧掉,米兰却认为,诗歌总不会有罪吧,年轻也不会有罪,爱情,更是无罪。
从米兰的眼神中,我知道,她依然相信着爱情。
但,我没打开段爷那本“爱情心路”,我把它直接塞进包内最底部。我已经不想了解,那上面写了多少骗人的诗。
大约躲了两天,隐村平静如水,仿佛躺在晚照湖边睡着了一样。发出的唯一呓语,是关于“隐针”失踪的消息。据说段爷出事后第二天晚间,“隐针”住所突发大火,火着了半宿,能烧的都烧尽了,竹林也灰烬了一大片。次日早晨,隐村人进入住所内,除了石房子框架,只剩下黑色的灰烬,“隐针”和那女孩似乎已经早早离开。
传说那女孩推着轮椅走的,轮椅上坐着截肢多年的“隐针”。她们去了哪里,没有任何人知道。当然,也包括去往另外一个世界。我还听说,“隐针”或许是段爷的多年相好,或许是段爷的一个侄女,不管是谁,俩人爱恨情仇始终搅合在一起,早已梳理不清。
只是有一个说法让我很难接受,传说“隐针”的模样,与我的长相十分相似……
躁动前的平静,四天后就被打破了。一场咆哮着的飓风,在那天拂晓时分,开始摇撼隐村,唿哨声像无数亡灵在起舞,窗外空中,落叶在风尘中簇拥着翻滚着,逃难似的扑向晚照湖。我和米兰还在被子里半梦半醒中,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我和米兰惊惶中坐起身,手已经扯到一起,一同紧张地看向门的位置。一时间,呼吸也暂停了。谁会在这个时间敲门?警察?“隐针”?段爷?姚少?!
“米兰,你在里面吗?我是小萨,我可以进去么?”
我和米兰又惊又喜中披衣下床。钥匙、门锁响了两声,果然是小萨。
他居然柱着拐杖,背着一个牛仔旅行袋,蹒跚进了屋。当初,从闽湾拇指渡跑路来隐村,为我和米兰摆船摇桨,并送我们来小萨住处的黑脸船夫,是小萨舅舅。极少人知道他俩这层关系。舅舅不止一次出生入死,帮助小萨摆脱困局和险境。别看舅舅沉默寡言,内心其实热情似火。替人消灾解难,是舅舅此生摆渡最有兴趣做的事。舅舅把我和米兰送到隐村小萨家之后,暗中通知了小萨,但小萨在闽湾一直没机会出来,也不敢联系我们,一旦让姚少探听到我们的行踪,后果即是噩梦。因为我和米兰的事,小萨右腿胫骨,被姚少亲手用铁棍打成了开放性骨折,落下残疾,已经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走路。
在姚少公司,小萨已不重要,姚少做任何事都不再让他参与,小萨成了一个被弃用的卒子。姚少怎知,这反倒是小萨求之不得之事。姚少依然在满天下寻找米兰和我,欲杀之而绝后患。这次,小萨趁姚少去华北一带寻找线索,偷偷跑回隐村来。
小萨坐在床边木质长凳上,米兰试探着去触碰小萨的断腿,只说了一句:“都是我害的你!……”没再说下去,扑在小萨膝盖上,肩头剧烈抖着,却发不出声音。
我搀扶起米兰,在床边坐下。
小萨此次回隐村寻找我们,已经绝意不再返回姚少那里,他要去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