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天枢听得愣,茫茫然里倒真个儿被搀起身,却又一时不知如何以对。
“这百年,过得可好?”
“尚可。”天枢答得尽心,视线却又瞥去天上翻滚云团处。“今日徒弟已是戴罪之身,师尊若非前来问罪,还望与天枢划清界限,免生纠葛。”
“一介武德星君,还不足以打压本座。”紫微帝颔首。“天枢,为师只问你,当初是谁教唆你私闯上清擅入万经阁偷盗三清宝卷?”
啊,原竟是为此而来。天枢听得清楚,心下却生寥然。也不多言,手自空中一抓,再度张开时,一方云轴稳稳托在掌间。
“不过是天枢一时顿悟,故铤而走险盗走宝卷,与旁人无关。今日奉还宝卷,也算了却心事一桩。老君处,来日若有机会,天枢定会亲自去往上清负荆请罪。”
紫微帝点点头,长袖轻挥间,三清宝卷顿失影踪。
“为师再问你,宝卷所著禁术,你习得几个?”
“天枢资质愚笨,耗尽百年心力也仅得时空逆转一术,哪里敢多奢求?”天枢自嘲。“不过,只这一个,足矣。”
紫微帝却是听得大为开心。
“何以称作禁术?无非因着修炼艰辛无比,千万年难有所成。而一旦修成,逆天改命信手拈来。不愧是为师最最倚重的徒儿,只消百年便可修成逆转之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天枢倒糊涂起来。
“师尊?您,当真不恼?”
怎么听着,好似天大喜事一般?
“眼见徒儿渐有大成,何来恼字一说?”紫微帝眼见笑意弥深。“天枢,实话告诉为师,逆转一术,你修炼如何?此番施法,耗时多少?”
“虽演练过上百遍,徒儿不敢托大。待术成,相差月余。”虽是惑,天枢倒依旧老实相告。“若再有百年演练,相差不出三日。只惜,徒儿再无时间可耗。今阵法已开,术成仍需一炷香。”
直听得紫微帝拍手叫绝。
“好!好!好!”
“师尊?”
“你可知上一个施行逆天之术的仙君是何人?”
“徒儿不知。”
“说来惭愧,正是为师。”
“师尊,您?”
天枢此番真正大惊失色。
“此等逆天之举……”
“不过,为师没有你这般资质,苦苦修炼多年,施行起来,却差了逾九百年,黄粱梦碎,又被天帝贬下凡间做了近千年鬼大王赎罪,真真得不偿失。”
天枢听得瞠目结舌,一语难发。
唏嘘过后,紫微帝倒是再度正色起来。
“天枢,为师最后问你,可是后悔踏上此途?”
“时空一旦逆转,于公,徒儿可拼尽全力改写昆仑甘木自陨命数,解天地之劫。于私,可救下瑶池使者,免去她魂飞魄散之结局。”
言及此,天枢作揖深深一拜。
“于公于私,徒儿都有非去不可之理。所以,天枢,不悔。”
紫微帝不觉长叹。
“天命如此,既要亡,又岂是凭一己之力便可改写?亦是可笑,我们这般老骨头都不曾有所动作,倒要你这后辈徒儿跳将出来拯救皇天后土。天理,几时也成玩笑一般了。”
言及此,话锋一转,人又正色起来。
“天枢,你只管开阵,莫回头。那一炷香的时间,为师替你来争。”
“师尊?!”
“去!”
话甫落,紫微帝长袖一甩,天枢被迎面疾风激得踉跄两步倒将回去,再定睛时,身前不觉多了层七彩玄光结界,眼前却再无师尊身影,只得三两笑语自云间落下。
“本座以万年修为种下这结界,足以争得一炷香。天枢,莫教为师失望。”
天枢听得心头暖,冲云端深深再拜后昂然归去。
“螭儿,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