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茜楠当然明白冯茸茸说的“那天”和“他”的具体所指。

“我觉得他是很想见你的。我刚上大学那会儿，他跟我妈就因为你的事情大吵过一架......他的事，你不想听我们不提也罢。”

“什么事？”

“你想听吗？”

孙茜楠不置可否，冯茸茸顿了顿。车子刚好开到冯茸茸预定的法国餐厅门口，她们下车，冯茸茸把车钥匙递给泊车小弟，若无其事地继续道：

“也没什么，那次估计是我妈刚知道他出轨了，有点儿招架不住。我听他们吵架的时候，提到什么师范大学保送名单，动用了舅舅的关系。一开始还不知道跟你有关，去上海以后，奶奶跟我讲了你的事情，还让我去学校接你，我才反应过来，那事跟你有关。”

孙茜楠感到诧异。

当年高考完填报志愿，她几乎把上海的重点大学都填了一遍。

根据当年填报志愿的规则，提前批次的填报志愿遵循自愿原则，可报可不报，录取时优先考虑提前批次志愿的学校，达到了分数线直接录取，不看后面的志愿。但是提前批次大部分是军校和师范类院校，很多考生志不在此。

第一批次是高分考生录取的重头戏，也是优先选择，择优录取。一般来说第一志愿填报好了，那么后面的二三志愿也可以选择不填，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大部分人还是会选择填上了后面的志愿。

然而，从第二梯队的志愿填报开始，就比较复杂，必须依次降低自己的预期，选择历年录取分数线更低档次的院校进行填报。

因为你没有优先考虑的学校，在别人那儿也许就是第一志愿，那么学校也会优先考虑那些将自己定为“第一志愿”的考生。所以一般来说，如果在第二三批次填报重点本科院校，被录取的概率几乎为零。

可能是考前用力过猛，孙茜楠一连熬了好几个晚上，高考那两天身体状况欠佳，多多少少影响了考试时的正常发挥。考出来的分数很尴尬，比重本线只高出了20分。

抱着搏一搏的心态，一向要强的孙茜楠放弃了提前批次的录取机会，将第一志愿毅然瞄准了复旦大学。这样一来，按照常理，她第二批次的志愿本来不该再填报重点本科院校，但她还是抱着宁缺毋滥的原则，固执地在第二志愿填上了交大，财大和师范大学。

她当时态度坚决，思想单纯，除了上海，哪儿也不去，重点本科录取不上，大不了再复读一年。

这种做法本来很作死，但她确确实实是在没被复旦大学录取的情况下，被调剂到了档次并不低，当年也比较热门的师范大学传播学专业。

她一直以为那是运气，从来没想过父亲会为她暗箱操作。

本来以为可以名正言顺地疏远他，无视他。她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我妈后来也跟我说，她一开始就怀疑，爸爸口口声声说是替自己的高中同学办事，得是什么交情的高中同学才能帮这种忙？牵扯到国家选拔人才的政策，舅舅那头的关系可不是说动就动的，搞得不好就是政治和学术腐败两顶大帽子一起扣过来。她暗中调查了很久，还悄悄聘请了私家侦探，才查出眉目，拿着证据跟爸爸大吵了一架，那次他们差点就离婚了。爸爸冒着被发现后家庭不保的危险，也要帮你把升学问题落实了，就证明在他眼里，你比我们重要。”

“姐姐你别这么想，我有什么重要的？他只不过是偿还这么多年来欠了我妈的债。”

孙茜楠嘴上说着，心里也没有那么笃定，突然觉得说话的人好像不是自己，一颗心没着没落的。

“还有欠你的债。”

“他们的事，与我无关。”

“呵......本来今天来，是跟他提那天在你家门口发生的事儿，好让他自己注意点儿，别再让我妈抓个正着，结果他还把我给数落了一顿，让我别跟着我妈胡闹，还让我管好自己。呵呵，得嘞，随便他们怎么闹腾吧，我还懒得理呢，过两天我就回上海，落得清净。”

这时候说话间那种什么都无所谓的语气，才像她认识的冯茸茸。原来冯茸茸是在父亲那儿受了委屈，难怪她刚才正在巷子里找人帮她“消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