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茜楠病愈,本学期教学安排也基本进入尾声,她强打精神结束了期末家长会。
这段时间,她在怨妇和情人两个角色之间来回切换,分不清楚自己是谁,与其说她在拖延和伺机报复,不如说是在进行一场男女之间的博弈。
男人对女人的玩弄向来借助性别优势,以爱情的名义,动物的形式,掌控女人的感情和身体。父亲是这样对母亲的,邱启彬是这样对她的。
去他的性别优势!
令孙茜楠大为吃惊的是邱启彬的态度,他在电话里明确表态支持孙茜楠生下孩子,并承诺和她结婚。
他究竟想干什么?
如果他态度坚决地让她打掉孩子,无论以什么样的借口,例如彼此结婚的时机尚不成熟,或是自己还没做好当父亲的准备,她的这场戏还比较容易演下去。
结果他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她只能选择按兵不动。
学期末教师总结大会和以往一样,气氛轻松有序,一派祥和。会上,王校长因为孙茜楠在全市德育公开课上的表现,点名表扬了她,另外还肯定了其他负责全市学科公开课的老师和教研组,表彰了整个体育教师团队和音乐老师曾希在校运会和创造节上的活动组织、学生指导和艺体项目策划工作,半数以上的老师都受到了口头的嘉奖。
孙茜楠一眼望见坐在左上方的闵洁神情僵硬,脸色很不好看,校长口头表彰的名单里面,压根儿没有她的名字。
第二天早晨八点钟,孙茜楠就坐上了校门口的公共汽车。
她一早按照校历上的放假安排预约好了手术时间,目的地是城南的棕南医院——本市最好的两所医院之一。
棕南医院与建在城东的学校刚好在城市边缘的两个对角线上,周围的同事和学校附近的居民看病,一般都去距离更近、口碑更好的仁和医院,不太可能舍近求远。
为了掩人耳目,确保万无一失,孙茜楠自然要选在棕南医院做手术。
她原本想过,去上海或者回空港市找家医院做人流更加保险,但这种事情越早解决越好。
况且术后身体恢复需要时间,不管是上海还是空港,一旦她回去一定会有亲戚朋友出入来往,根本不可能十多天闭门不见。
放暑假以后学校整栋教师住宿楼基本是空置的,反而更便于她静养身体,而以加班或者集体培训为借口多在学校待两个星期,亲戚朋友们不会怀疑。
手术很快结束,孙茜楠只觉得在冰凉的手术台上小睡了一会儿,就被医生推醒,醒来后除了感到小腹有轻微的不适,她的身体似乎没有丝毫改变。
但她很清楚,从她躺上这个手术台开始,一切都不同了。
是邱启彬,将她变成了一个凶手。一种可能性,拥有纯真可爱的孩子,忠诚可靠的丈夫,平凡幸福的家庭,成为温柔贤惠的妻子,无微不至的母亲,充实满足的女人的可能性,被扼杀于萌芽,就像那颗被医生刮出体内的受精卵。
似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也随着那个移出的孕囊死去,她残害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她厌恶自己。
她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碰到熟人。所以当她看到曾希出现在妇科诊室门口时,本能地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