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的几天,孙茜楠在年级主任面前战战兢兢,心想着vip邱文枫的妈妈应该不会放过她,一定会在领导面前参她一本。
没想到,过了一个星期,风平浪静。她猜想家长应该气消了,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吧,虽然这两天邱文枫看她的眼神比以前更锐利了。
再说,在邱文枫请假这件事情的处理上,她问心无愧,一个高中生,为了交际应酬要把学习时间搭进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家长可以乱来,她不能丧失教育原则,领导要来约谈就来吧。
高考如约而至,孙茜楠如愿以偿坐上了飞往上海的飞机。
她对上海这个城市并不陌生,这里承载着她许多回忆许多旧梦。关于上海的记忆很有层次感,综合又复杂,甚至是更官能的。
耳边依稀还回荡着“羊、羊、跳花墙”和“糖一包,果一包,还有团子还有糕”的悦耳童谣,dvd播放的总是外婆最喜欢的那类曲目——饱含老上海浓郁风情的经典——《夜上海》《夜来香》《玫瑰玫瑰我爱你》《天涯歌女》......
外婆家弄堂口的洪阿姨每天早晨八点钟风雨无阻地守在摊前叫卖她自己做的豆腐花,色泽洁白,滑嫩爽口,老少皆宜;还有旁边摊位上蔡阿婆香滑甜软的擂沙圆,糯米弹润的口感,和加了糖的细滑豆粉简直绝配,吃上一口恍若置身于棉花般温暖的云朵里。
这些令人愉悦的听觉和味觉记忆,与外婆精心栽培的兰花和郁金香,共同装点了她暗淡无光的童年。
大学校门口的夜市,卖水果的小贩总是把色泽鲜艳通透的瓜果切分成一人份或多人份,放在大小不一的透明盒子里,有序地摆放在摊位上,挑逗着一张张年轻刁钻的嘴巴。
土耳其烤肉和章鱼小丸子的香味混合着浓郁的古驰或者香奈儿的香水味,飘进过路行人的鼻子。
夏天里女孩子们穿着牛仔短裤的细白大腿,春天里仙粉鹅黄的雪纺长裙,还有总在街边短暂停留,一条线牵向目光尽头的各色豪车,都是她所在的师范院校引人注目的靓丽风景线。
曾经有一段时间,她也经常被街边一辆红色的保时捷接走,然后过几个小时又被送回原地。
与其他师大女生不同的是,接送她的不是异性,而是姐姐。
每一次下车后的孙茜楠,都像刚从鬼门关晃了一圈儿回到人间,阴郁的脸色和寒气逼人的背影能吓退夏日里的蝉声。
这是外婆去世后,她第一次踏足灯红酒绿的大上海,没了当时的愤怒和意气,有的只是紧张的期待。
下午四点钟,一路上千头万绪的孙茜楠在飞机落地的一刻强行收回了思绪。她早就盘算好了这一周的行程安排。
中国电力工程顾问集团公司华东电力设计院位于上海市普陀区武宁路。从虹桥机场到兽兽所在的单位只需要二十来分钟,兽兽曾经说过,为了方便办公出差,公司在附近给单身员工租下了两人合住的集体公寓。
虽然是套三的户型,但是有亲友来访还是不太方便,于是她早早地就在网上定好了附近的酒店。
她会先到酒店安顿好,留足时间装扮妥当,再给兽兽打电话。
既然是专程前来制造“惊喜”的,就必须美美地见他,让他既感动又心爱。
她以最快的速度布置好自己,迫不及待地拨通他的号码,时间是下午六点多。
电话在响了四声之后挂断了,他在忙。
她有些扫兴,但细细想来也可以理解,非国家法定节假日,他一定还在加班。
她讪讪地关上酒店的房门,打算先出去找个地方解决晚饭。
沉住气,这种时候更需要耐性,好事多磨。孙茜楠对自己说。
晚上七点。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要有耐性。平时她从来没有在这个点儿打扰过他,因为他说过,他工作的时候手机都放柜子里,有时候可能连信号都没有,做不到及时回复信息。
晚上八点。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等待的时光总是显得特别漫长。
晚上九点,她再打过去,电话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