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黑板是你们俩谁擦的?边边角角的字迹都还在,板槽里也全是粉笔灰,看不见呐?!”
“拖地的时候把拖把拧干一点,弄得到处都是水,这是拖地还是洗地呢?湿成这样,晾两天都干不了,下周回来教室一股霉味儿。快点拿抹布来把地上的水搌干净!”
依旧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大扫除后检查,两位邱姓少年挑起眉毛,不敢说话,心里早就翻江倒海,数以万计的草泥马奔腾而过。
迫于她的淫威,家里最有威望的长者早就交代,“不准在孙老师面前不识抬举”,只能忍气吞声,不合格了再重做,反复整改,不胜其烦。
天色迫近昏沉,师生双方才都黑着脸一前一后走出了纤尘不染的教室。
她回转身到办公室收拾,那儿早就人去屋空,周五下午老师们跟学生一样,都急着归家。被迫留到最后收尾的人也会加快动作,只有无处可去的她才会鸡蛋里挑骨头,耽搁到最后。
摩挲着带上办公室的门,她走向三楼尽头的卫生间。上完厕所出来洗手,听到男厕居然还有学生的打闹声。
女厕和男厕的门远远地靠两侧开着,但从门往里走,两个厕所的洗手池只隔了一堵封闭了大半的墙,隔壁的说话声听得一清二楚。
班主任训练有素的耳朵,只听笑声就识别出是邱家两兄弟的声音,他们还没走。
“伊刀旦咪鬼儡?老鸡母!”(她刚刚在说什么鬼?死三八!)
“吕咪ki呼啦扣论tám征婚帖,物死伊!”(你替她写的那个什么呼啦圈论坛征婚贴,搞死她!)
“留言笑死瓦料!”(留言笑死我了!)
“扑母伊七色菠萝鸡,哈哈哈哈。”(干她娘的,哈哈哈哈。)
潮州话古奥艰深的发音体系一向让她一头雾水,来了三年,她还是摸不到一点门道,只是学生和同事们平日交谈里高频出现的少数的几个音节和词汇她记住了。
“老鸡母”是潮汕方言里极脏的字眼。“呼啦扣(圈)”三个字让她的脊背一阵发麻,原本以为那只是她不为人知的隐密阵地。
半大的孩子善于揪住平时高高在上、满口仁义道德的老师的小辫子借题发挥,尤其是他们深恶痛绝的老师。
她平时在学生面前对自己的私生活只字不提,经常混迹呼啦圈的动机又那么暧昧,她更不可能向任何人吐露半句,他们如何得知她在这个论坛注册了会员?他们究竟发了些什么?
她跑回宿舍,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