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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成亲(三)

1、

苏忌与覃御隔着茶桌相对而坐,覃御端起父亲新斟的一杯茶,先道:“沈慕事先只同我说或有变故,我大概料得到与温毓有关,却实在不曾想那个孩子……”

真论起来,或许连沈慕都不如覃御有立场去厌恶那个传闻中的孩子,所幸她平日里几乎想不起来这一茬,反而今日瞧见那么小的孩子被大人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倒觉着是比她的遭遇另有一种不同的倒霉。生活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对孩子来说实在太艰难了,世间真正能够得到细心呵护培养的孩子其实少之又少,哪怕完美如苏忌,在“父亲”这个角色上还不是一样有致命缺陷,可笑世人却常常自以为尽了力。便如温毓只怕也觉着自己很爱“令儿”,可实则她若果真爱,白日里一见着他便该求淳于夫人将他送走,而不是拿他作恶心自己的把柄。有如此性情,她落入今日境地倒也不能全怪他人。

由此又忍不住想起她污蔑自己“不能生育”的话,覃御颇觉郁闷,一时神色恹恹的,苏忌眼里看见,立刻便道:“毓儿介意么?若果真在意,也可以和离。”

这才成亲几天呐……覃御忍不住苦笑:“爹爹和阿慈说一样的话……和不和离且放着吧,倒是有一事,爹爹,沈慕说今日这个孩子其实不是温毓生的。”

饶是苏忌,闻言也有些意外:“什么?”

此事谈不上体面,覃御解释起来颇觉不快:“天下之大,要找两个容貌相似之人并非不可能,何况沈慕自十五岁起便有影子了,其中备案在册的影卫三人,余者虽不中用却有记录的也不在少数,从这些人的后辈里寻一个年岁相仿相貌类似的孩子并非不可能。淳于家的人向来不肯多看那孩子一眼,沈皓又老眼昏花行为乖戾,且他那里养这孩子的人其实是沈慕的,所以竟无人察觉。”

她话音刚落,苏忌便问:“你信他的说辞?”

覃御叹道:“爹爹想想他的脾气吧,他哪里是低头给人算计的性子,沈皓与温毓硬要糊里糊涂塞给他一个儿子,他怎么肯轻轻松松如他们的意?——至于他认不认,那还是另一回事。”

苏忌默然点头,半日方道:“这样说,换来的这个孩子倒是无辜。”

覃御也很无奈:“我也劝他把人送回去,不过依他所说,这孩子的母亲出身不大好,生下他来又回行当里了,如今去向不明;他父亲虽生得一副好相貌,人却贫而无状,为了娶邻家一个颇有资财的寡妇,竟自己找人把儿子卖了。另给他寻一户正经人家倒也不难,我只担心他如今懂了事,沈皓教他太多愤世嫉俗的话,往后怕不好改。”一边说,一边想果然是个倒霉孩子——身世倒霉,际遇也倒霉。

苏忌微微蹙眉,大约对此不甚赞许,但也没再提他,另道:“既如此,温毓既认不准自己的儿子,也认不准她儿子的父亲,确是一桩奇闻。”

可不就是么!便是温毓本人尚不知认错了儿子,可单单认错了枕边人这一件事,也够骇人听闻的了。其实她今日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站出来,仗的不过还是女帝对她犹有余恩,如今可好,女帝或许仍能赦免她,可她丢得彻彻底底的自尊心该怎么捡回来?

覃御想着便摇头,顺口道:“若从相貌、脾性和聪明上看,她与沈慕当真称得上匹配,再加上青梅竹马的情分,也难怪都想让他们凑在一起。便是沈慕,若没有后来的事,他是念旧之人,其实也盼着温毓过得好。”

苏忌却道:“毓儿说他们聪明相当或许不错,但这两个人的脾性其实南辕北辙,差得很远。虽则瞧上去都是八面玲珑,然温毓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计较,与人交往论的是高低,沈慕却不过是处事上的周到罢了,他看人以事而论不重身份,性情也最简单,平生无非讲究恩怨分明得失有所,余者谁得罪他两句话、谁比他更风光了两分,他都不甚在意。所以从前他不曾对储君的位子有过半分觊觎,一向也极少将温敏的挑衅放在眼里,仅此一样,及得上他的人就很少了。”

覃御边听边琢磨,琢磨了一会儿居然觉着父亲说得颇有道理,心下不由颇为沮丧,觉得自己都嫁过去了,却原来竟还对那人这等不了解,可真是……

没等她感慨完,苏忌又道:“毓儿说他念旧也是对的,所以我说他与温毓非是一路人。当日温毓婚事被毁,若去求他帮忙摆脱沈皓再挽回杨熙,于他而言虽是为难,却多半不会拒绝,可温毓偏偏反过来算计到他头上破坏他的幸福,分明是将旧情当作了筹码为自己着想,沈慕自然不会蠢到再去为她牺牲。”

这话很有道理,覃御自思当日若换了自己是温毓,为难失望归为难失望,却也只好折磨自己,断做不出什么不自重自爱的事来,可见还是各人性情使然罢了。

她正想着,苏忌忽又轻飘飘地说了另一件事:“沈家几个晚辈,秉性倒都谈不上险恶。沈慕念旧感恩,沈莳也算专情,如今温毓带着孩子又同他关在了一起,想来他仍是不至过分难为她。”

带着“沈慕”的孩子……和沈莳住在同一片屋檐下?覃御将那场面想了一想,心下忍不住大为反感,便将其丢在脑后,转而问道:“父亲觉着此时该当收编铁骑么?铁骑自开国以来便与龙骑兵一明一暗辅佐皇室,如今一旦取消,是否会弊大于利?”

苏忌平素话最少,但与女儿在一起便无所保留,她问什么,他都愿意仔仔细细和和缓缓与她讨论,浑然不觉无趣。“铁骑是沈家的铁骑,如今的帝君却姓秦,留着终归尴尬;再有温毓在其中搅和,女帝与沈皓之间那点若有若无的情分也差不多消耗殆尽,铁骑未见得还会帮她。何况沈皓终归时日无多,淳于荻却还记着自己姓沈,此时不收,他日终为大患。至于……”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方道:“至于女帝百年之后这天下究竟还会不会姓沈,与当下比起来,却显得并不要紧。”

这话可谓大不敬,覃御不觉坐直身子,抬眼往四下里看了一圈,苏忌却淡淡道:“她到如今仍不肯善待你,我背后说两句人之常情,未见得她便受不得了,毓儿不必多心。”

覃御心中虽并不在意女帝的冷漠,可实则谁又真喜欢被一个至亲之人如此厌恶呢?此时听得苏忌这般回护,她顿时红了眼圈,忙低头拼命去忍,却还是掉了两滴泪在衣襟上。苏忌过来抱了她送去榻上,她自己哭一会儿就睡着了,苏忌却一直等到后半夜,才等来了静悄悄的沈慕。

2、

沈慕面色疲惫,衣裳却明显是换过的,想是原先的衣服上沾染了什么。苏忌指着覃御坐过的位子让他坐下,他连喝两杯热茶,又将苏忌递过来的牛肉塞进嘴里仔仔细细嚼了咽了,方恢复一点气色,低声问:“姑父,她还好么?”

“无妨。”苏忌摇了摇头,“帝君怎么说?”

这屋里很暖和,苏忌的面容音色也很温和,沈慕觉得自己僵了一夜的身心终于开始慢慢重新松弛下来,缓了一缓方道:“祖母叫我歇一歇,明日不必早朝。”

“那便不要去了。”苏忌很快点头,“屋里有热水,你洗一洗,今夜就睡在这里。”说完站起身,忽然又问:“毓儿说那个孩子是你换了,怎么一直不曾告诉我?”

沈慕也忙起立,肃容道:“因为此事并不要紧。”

他的意思大约是不论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也不论有没有调换过,终究温毓是生过一个孩子,这才要紧。但这一点苏忌并非想不通,他真正想问的其实是另一件事:能在沈皓眼皮子底下如此动作,可见沈慕对铁骑的渗透已何等之深,而若是他已能如此摆布铁骑,今晚又何须要人替他担心?自己前几日对他的告诫又何尝不是多此一举?偏他一个字不说,这是防着谁呢!

苏忌不是不生气,但他懒得与人口角,便只又问:“你没有同毓儿说实话,是找了谁去办这事?”

沈慕果然没有立刻作答,沉默一时才道:“是莫名。”

覃御曾说莫名是行走的户院,天下没有他找不到的人,此事确是唯有托他办才能最安心,但这个名字,怕是他还真在覃御面前说不出来。

苏忌自然知道莫名的能耐,但他也知道莫名是白络瑜的人,心下便愈发不满,耐着性子再问:“以沈皓的寿数,原本再活十年亦不在话下,近来却如此不成样子,是你下的毒?”

沈慕这回彻底没吭声。

苏忌见他一副倔强模样,倒仿佛又瞧见了那个小时候常在自己眼前晃的小男孩儿。彼时他养他教他如同一个父亲那样对他好,可他还是拿他当仇人一样看了十年。

确是个没良心的小畜生,却也是个……死心塌地对他的毓儿好的小畜生。

覃御第二日一早醒来看见沈慕时并不意外,倒是见他依旧睡得酣沉,丝毫没有因自己的动静而醒来的意思,她才觉着奇怪了,便蹑手蹑脚去穿了衣裳打拳,打完拳回来看他还在睡,她一时好笑一时又心疼,也不去吵他,且寻尹慈吃饭。

吃着饭她将沈慕昨夜动向对尹慈说了,尹慈欣慰之余也颇心惊:“穷途末路难免要殊死一搏,狗急还跳墙呢,昨日殿下过得不会轻松。”

覃御笑道:“若是龙骑兵肯帮忙,自然会容易许多,可惜帝君不肯,昨夜他带去的乌骓全是自己亲信,就不用问死伤多少了。你瞧帝君也防着他呢。”

这些话她也就是和尹慈说说罢了,尹慈闻言沉思一回,却低声道:“如此说来,倒也难怪温家那两个人都还活的好好的了。”

覃御愣了一愣,举着筷子琢磨一会儿,觉得这也有理——帝君眼里哪有好坏对错,大约只是利益制衡罢了——便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吃过饭又看着苏识苏诺背了会儿书她才回去,因见沈慕依旧那个姿势躺在被窝里,她终于忍不住悄悄凑上来往他额上亲一亲,下一刻便觉天旋地转,硬生生被他按进了被子里。

“你别闹,我才吃了饭肚子疼!”

她刚说完,便听得耳边一声嗤笑,顿时有些脸热,忙挣出手来掩住他嘴巴,嗔道:“不许笑我!”

沈慕倒是不笑了,却将她的脸捧起来细细密密亲了个够,亲完哑着嗓子说:“咱们回家吧。”

“你吃了饭再走不成么?我叫……”覃御是心疼他,他却打断她话头,低声道:“这里不方便……”

“什么不……”覃御没问完就明白过来了,脸上顿时轰的一热,恨得用力捶他:“你疯了么,给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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