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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怕什么

“半个师姐啊,求一求又不会掉面子。”覃御笑嘻嘻的。

突荣想了想,叹道:“叶十一娘还是差了点运道。”

“你怎么又提她?”这回轮到覃御意外了,“难不成你想帮她?”突荣毕竟是异族人,他很喜欢了解帝国事和帝国人,但为免节外生枝,向来秉持的是不参与的态度。

突荣竟未否认,而是若有所思地说:“她一个闺阁女流能扛起邵家偌大家业,这份胆色和本事我是佩服的。”

覃御听了这话忽有所动:“原来你是想到自己身上去了。”

突荣扬扬眉,看着她说:“我的运道是你给的,我想……或许我也可以把运道带给别人。便不是叶十一娘,也会有李十一娘、周十一娘。”

覃御思索片刻,方说:“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只管告诉我就是。”

突荣笑笑,把她的手拿过去捏着,转而问起她乐理上的学问。她心知他是还在记方才她说他不懂音律的仇,便将些自己的感悟一点一点说给他听,正说得兴起,车内忽然起了一阵微风,覃御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睛时突荣已不在面前,却是苏忌正坐在突荣方才坐的地方,目不转睛地朝她看了过来。她本就胆小,这变故又过于突然,她几乎是没有反应过来苏忌是谁,便已被唬得尖声大叫,不管不顾地猛往外头冲去。

苏忌不料她反应如此激烈,不得不抬手在她膝盖处轻轻一划,覃御顿觉腿脚发麻动弹不得,上身一侧,恰好摔到右臂,又疼又怕之间,索性拿袖子遮住眼睛,口里乱叫:“罗刹!先生!白络瑜!白络瑜!”惊慌中声音已不自觉带上了哭腔。

她刚叫出第一声白络瑜的名字,耳边便已听得熟悉的声音:“阿御不怕,我在这里。”身上随之一紧,鼻端传来熟悉的气息。她心下一松,左手将白络瑜抱得紧紧的,将脸埋在他怀里,毫不顾忌地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叫先生,其声无比凄惨,白络瑜便是听惯了,也有些动容,抱了她低声安慰,也没顾上苏忌。

苏忌全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惹得覃御这等惊慌,只是对她的哭声极为触动,眼神不复往日那么冷淡漠然,隐隐有一丝光芒流动。

“阿御不怕,怎么了呢?你告诉先生出了什么事好不好?”等覃御的哭声稍弱,白络瑜方才微笑开口,引她纾解情绪。

覃御哭得身上发抖,抽噎得厉害,不过好歹还是说了句囫囵话:“有……有人……冒充苏……苏相……吓我……”

白络瑜微怔,看了苏忌一眼,旋即收回视线,轻声笑道:“阿御乖,没有人冒充季平,怎么会有人敢冒充他呢?你没有看错,真的是季平,不信你瞧一瞧看哪。”

因他声音柔和,覃御总算鼓起勇气往苏忌的方向瞥了一瞥,苏忌只看到一双哭得通红的水汪汪大眼睛,还没对上她视线,那人已又钻回白络瑜怀里,叫道:“没有!没有!他不是!我不要!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白络瑜无可奈何,只得答应下来,又恳求似的看看苏忌,苏忌默然片刻,终是没有再留在车里。

接下来的这半天,覃御异乎寻常地粘白络瑜,他哪怕离开一会儿她也会心神不宁,尹慈旁观多时,心里疑问甚多,却不敢当她的面提起,也找不出机会和白络瑜单独说话,只好暂且压在心里,比往常沉默了许多。

傍晚时白络瑜好容易哄覃御睡了一会儿,立刻出门去到湖边,果然远远看见一个人立在湖心岛上。今日天晴,夕阳余照落了满湖,也将苏忌笼在其中,干冽的寒风吹得四下里枯枝摇晃,苏忌的衣摆与袖口随风卷舒,看得出他只穿了单衫,站在那么空旷的地方吹风也不知怎么受得住。白络瑜足尖微点,倏忽间也上了岛,低低唤了一声:“季平……”

苏忌轻轻动了动脖子,应该是方才站得太久浑身僵硬了。白络瑜却如临大敌,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听见一声笑。

“季平……”白络瑜吓了一跳,心想这人莫不是疯魔了,不得不唤他一声,苏忌转过头来看着他,嘴角犹带一丝笑意,半张侧脸被夕阳映得明亮如天神,半张侧脸却黯淡无光,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白圭,你怕什么?”苏忌扫了白络瑜一眼,随即整个人转过来面向夕阳,双眼似无焦点,口里喃喃说:“你怕什么呢?你什么都有,有什么好怕的?难道你也会害怕失去吗?”

白络瑜不答。

风把脚下的枯草刮得刷刷乱响,苏忌伸手捉住一缕随风而至的草叶在掌心捻弄,低声问:“为什么姓覃?”

“嗯?”白络瑜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孩子,为什么姓覃?”

白络瑜素爱聪明人,此刻却深惧苏忌之聪明,这个问题如同他问覃御的生辰一般,令他猝不及防而又茫然无措,一时间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

苏忌听他沉默,心里愈来愈疼,又问:“是从的秦宪吗?”

白络瑜只觉脚下不是一个岛,而是一片风中残荷,飘飘摇摇的让他站不稳当,心中惶惶然又沉寂寂,同时生起一缕浅浅的危机感,他本能地也起了相应的防备之心,却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该防备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防备。

秦宪是女帝的闺名。

4、

突荣坐在覃御房外的栏杆上看着远远的湖心岛,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越是高明之人越容易有骄傲之心,也越懂得发现和欣赏别人的高明之处,突荣在这两点上毫不例外。他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人——和帝国人比起来尤其如此,他为人处世的准则很少,做事讲究目的性,从对自己的打理到对西漠的管理一直井井有条,他不喜欢因而也没有过多的朋友和敌人,对于朋友不见得多亲近,对于敌人一贯斩草除根,关系网非常简单明了,他又很少顾忌到伦理道德或者交情规范,所以一般不会陷入两难的境地,更不知道什么叫做困惑。

然而此刻他感到非常困惑。

这困惑是由覃御引起的。他与覃御虽有师徒之分,到今日那“师父”的武功反而远不及他,他还称呼她“先生”,半是认真却也半带着戏谑之意了;而覃御则心性散漫,自来常说弟子不必不如师,对他的骄傲一贯采取纵容态度,他对她便更生了居高临下的心态,孰料今日不过顺口对她的琴声评了一句,却意外得了她一番教训。她或许是不甚在意,说过就算了,他却很想不通,甚至怀疑覃御从前所表现出来的不在乎都是假的,怀疑她真的将她看作了低她一等的弟子。

说来若依帝国风俗,覃御这样看他无可厚非,然突荣却僵在这儿了:一来覃御如今的武功的确不如他,他西漠并无这等严格的师徒制度,历来以强者为尊;二来覃御从前没有摆过为师的谱儿,乍一摆出来,他既不适应也有些受伤的感觉,好像被骗了似的。

一念始终不解,耳边忽然出现一个娇糯的声音。“突荣。”

突荣迅速整理心绪,转头看着尹慈问:“阿慈要说什么?”

尹慈微怔,旋即笑道:“我是想问你,外头冷,你还要坐多久?”

突荣回过头仍是坐在那里,抬手指着湖心岛说:“阿慈,你今儿也瞧见苏相和覃御了吧?”

尹慈面色僵住,心下隐隐有点不好的预感。她自然知道突荣在说什么,说实话,当覃御和苏忌同时出现在视野里时,她都忘了同苏忌行礼,心里惊骇得不知所措:从前她和覃御说过,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和苏忌相似的人,原来那不是幻觉,她真的见过那样一个人,那人便是覃御——覃御做女子打扮时还看不出,然一旦穿了男装,那张脸和脸上的神态真的像极了苏忌。

哪怕只要在一天前让她看见那幅画面,她也不会是如今这样的反应。如果早一天,她同样会十分惊讶但更会以为有趣,会毫不避讳地和覃御讨论这件“稀罕事”,和岳同讨论这件稀罕事,和白络瑜讨论这件稀罕事……恨不能所有人都知道这件稀罕事。可是今天不行。

因为她今天在苏仪的生日聚会上看到了一样或许不该看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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