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帝君对上他黑沉沉的眼,忙撇开视线,转身指着颐园堂里面叫道:“是苏忌!都是苏忌!造反的人是他,不是我!不是我!”
林昊没有过多关注他的失态,而是先越过他看了看那个因失血过多而不得不半跪在地上的右相大人,嘴角忍不住挑起来。
苏忌没有看他,只缓缓挪动身体,似乎预备站起来。然而他刚一动,背后便有两人同时举剑刺了过来。
“慢着!”
出乎意料,华越太妃喝止了那两名护卫。“他的死活在我手里!”
帝君听见太妃的声音,忙大步奔进正殿来跪在地上哭道:“母亲,孩儿全不知道,全不知道啊!都是苏忌一人,他不知什么时候起了这样的心思,孩儿发誓此前对今夜之事并不知晓半分!您不能怪罪莳儿,莳儿他更是毫不知情!”
这样的辩白明显很无力,太妃无意反驳,只冷冷道:“你以为我要不利于莳儿?他是我的孙儿,我又不知你要造反,为什么要不利于他?”
帝君一愣,忽然听到屋外传来一个惊慌的声音。
“父亲!”
沈莳被内相打昏之后睡了些时候,清醒后发现自己已到了颐园堂外,四周黑衣人密布,林昊也正高高立在阶墀上看下来,顿时大惊,忙挣开身边的侍卫,三两步奔进了颐园堂的正殿,顿时懵了,怔怔问:“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着不等承德回答,他又转过身朝林昊斥道:“大帅,深夜之中您擅闯禁宫,是打算谋反吗?!”
林昊看也没看他一眼,有人却笑了一声,悠然道:“谋反?沈莳,你是瞎了还是真蠢?分明是你父亲要造反!”
“林垣!”沈莳看到一身戎装得意洋洋的林垣,气得脖子上青筋直跳,“我跟你的帐还没算完!”
“殿下只管放马过来,我这厢等着呢!”林垣看着这位失态的储君,想起温毓与他的婚约往后只怕不作数了,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高兴。
“闭嘴!”林昊回身喝了一声,却不是对着沈莳,而是对着自己的儿子。
见父亲发怒,林垣也不敢再开口,只瞪了沈莳一眼,朝正殿里看了过去。
承德帝君见沈莳毫发无损地出现在面前,心下微惊,忽然膝行过去抱住了太妃的腿,哭道:“今夜之事都是儿子一个人糊涂,不关莳儿的事,母亲,他是您的孙儿,是阿毓未来的夫君,您千万莫要迁怒于他!”
他方才的哭诉辩白多少使人降低了对他的警戒,沈莳的出现也使得局面更多了一点变数,故而这一扑竟叫他得了逞,傅正心下一惊,忙上前要将他拉开,然而为时已晚,华越只见一道冷光在眼角闪过,跟着腹部便传来了一阵刺痛,她本能地要后撤,然而帝君将她的腿拽得死紧,她挣脱不开,明显觉出小腹上的刺痛越来越深。
5、
“祖母!”
温毓忽然从内室冲了出来。
华越太妃嘱咐温毓只在内室观看,并事先严厉告诉她无论如何不能出门,所以她才忍了这样久。可如今亲眼见到太妃受伤,这女孩子实在是忍不住了。然而她刚冲到一半,眼前便是一晃,有个浅黄色的影子从面前飞过,带着风声直直撞上了正殿的墙。
帝君?!
温毓猛地收住步子,呆呆看了看那个昏厥于地的帝君和同样失去意识的储君,又看看那个一身血衣摇摇欲坠的美男子,直愣了一会儿,才重又奔向了脸色苍白的太妃。
帝君的匕首入肉虽未及过深,然而疼痛却并非小可,华越太妃死死咬住牙才能忍住昏厥的冲动,盯着面前那个充满了诡异之美的白衣人说:“苏忌,别以为这样就能把你今日的罪孽一笔勾销!”
苏忌原就受了重伤,方才出手又耗损过多,此时真是站也站不住,直往地上跪了下去。而因太妃未曾出言,倒没有什么人再向他发难。
傅正快手快脚地剪开太妃的衣服,撕了干净棉布压在伤口上止血,又低声吩咐成儒去找药。看她的神态与动作,应当不是头一次处理这样的伤口。
殿内的人忙碌不堪,外头这时却相对平静下来。林昊静静注视着颐园堂的正殿,目光所及之处只能看到席谆,而正面墙上则被烛光隐约映出四个模糊而忙乱的女子身影。
女子。
他抬脚走进了正殿,一眼看到脸色苍白的太妃和地上带血的匕首。
“大帅!”席谆错身拦在他面前,低声道:“您在此处不便,还请……”
林昊抬手推开了他,看着华越太妃问:“您还好么?”
华越痛得额上直冒冷汗,双手死死握了榻上的玉如意,只能强作镇定:“我很好。你去将后宫的人都看守起来,任何人不许出入,违者……杀无赦!”
林昊听出了这声音里微微的颤抖,不知怎的,他并没有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