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覃御见了上官家兄妹是惊讶大过喜悦,待问过知道那两人是为了给她庆生才来,且是从二月就开始动身,反手便是一巴掌拍在上官浊背上,把那人直接拍到了桌面上——她年纪小,习武的时间却不短,结结实实的一巴掌不是闹着玩儿的。
“这种事你怎么好撺掇阿净?!你还是不是个哥哥了?!”
上官浊心道其实我是晚出生的那个,是他们那糊涂的祖父非要他做哥哥。只是他不及和覃御分辩,上官净已闷哼一声向前倾去,唬得尹慈忙一把抱住,向覃御斥道:“又不是不知道,乱拍什么?!”
覃御也才想起这兄妹俩的特异之处,忙给上官净抚背揉胸,连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都是我不好,阿净你疼得厉害么?”
上官净缓了一会儿才好些,笑道:“我知道你担心我,只是我算了你今年的命格,不来这一趟,总觉放心不下。”
女孩子貌虽惨白,一把嗓子却如歌如弦,使人闻之心旷神怡。
覃御仍是内疚,叹道:“有什么事写信来不可以么?或者叫我去看你,何苦你跑这一趟?”
上官净微笑不语,目光落在了白络瑜身上。
白络瑜将覃御拉到怀里抱了,也看着上官净问:“你们兄妹俩向来感同身受?”
上官净倾身颔首,方又坐直了说:“是,欢喜、忧愁、慌张、疼痛……皆是关联。”
白络瑜点点头,还要再问,覃御截住了话头:“阿净跟我睡,上官浊就歇在与闻堂,这会儿也别闲话了,都先去沐浴更衣,歇上一觉再说。”
尹慈应声去安排,白络瑜心里则有点儿不高兴,小声和覃御说:“阿御,安排他们住在郡府好不好?”
覃御侧开脑袋,也不看他,只冷冷道:“好啊,索性你将我也撵出去吧!”
白络瑜吓得再不敢多说,捉着她的手赔了许多不是,甚至把“我就是怕你有了他们就不要我了”这种话都说了出来,覃御脸都涨成猪肝色,他才讪讪的住了口,一脸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覃御恨不能给他气昏过去,心道你当着我的朋友落我的面子你还委屈上了?你委屈个鬼啊!
上官净浑不在意,微微笑对白络瑜道:“您不像是现世人。”
“听见没?她骂我是鬼。”白络瑜终于有了由头再和覃御说话,眼巴巴的捏了她的袖子不放。
覃御甩脱了他的手,但也不解,便问上官:“这话怎么说?”
上官净迟疑片刻,摇头说:“我只能感觉到一点,白先生身上的生人气似乎不多。”
“瞧瞧,又在咒我早死了。”白络瑜又翻了个白眼。
上官净不以为意,向覃御笑道:“阿御,我从前说你身上的生人气不多,还记得吧?”
“原来你也被咒过?”白络瑜似乎打定主意不要上官净好生与覃御说话。覃御瞪他一眼,他将眼皮垂下,嘴角浮起一个诡异的微笑。
上官净丝毫不介意白络瑜的打岔,反而朝他低下了头,有气无力地说:“阿御原来有您照顾,这样我就放心了。”
一阵风吹过,湖里的荷叶半翻半卷,不知究竟是要卷上去还是要翻下来;刚刚停在荷叶上的翠鸟展翅而起,不知是要往东还是往西飞;覃御微微抬起眼睑,似是要抬头去看白络瑜,也或是想要看不远处的董伯娘;上官浊的茶盏底部滴落一滴水停在半空,他唇角的微笑和耷下去的眼皮看上去颇有些难得的沉静之感。
而上官净再抬起头时,眸子却不知怎的变成了两滴最浓黑的墨,双唇扭曲,如歌如弦的嗓音陡然喑哑低沉,充满了威胁与警告:
“这个人是我的!是我的!”
病弱的女子迫不及待地向前探出半个身子,右手向前伸出,五指张开,面目因愤怒而显得狰狞。
白络瑜依旧将两臂轻轻环了覃御在怀里,目光淡漠,薄唇轻启,吐出一个极其浅淡的字眼:“滚。”
狰狞的表情上出现明显的畏惧,但更多的是不甘,视线再度往他怀里那女孩儿身上扫过,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寒气迫得急速后退,喉咙里滚出一声骇人的嘶吼。
那荷叶终归是卷了上去,翠鸟先是往东,继而转了个弯准确地往北一飞冲天,覃御的眼睑落下,继而视线猛然朝上官净转了过去;上官浊茶盏上的水滴触在桌面上的同时,他也已经侧身一把将向后仰倒的上官净捞了回来。
“你做什么了?!”覃御见上官净摇摇欲坠半昏不醒的虚弱样子,吓得先拍白络瑜。
“阿御,”上官净抢在白络瑜出声前开了口,眼睛依旧虚闭,声音却异常坚定:“不是先生,别怪先生,怪谁也别怪先生。”说着缓了一缓,睁了眼睛看向白络瑜,一脸的歉疚:“对不住,冒犯了。”
白络瑜哂笑而已,往覃御发上亲了一亲,旋即起身道:“远来是客,阿御,好生招待。”
言罢,便扬长而去,一眼也不曾回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