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泓有些惊讶,她竟然识字。
周薇替薛劲英将被子角掖紧了,又拿帕子擦了擦薛劲英额头上不断渗出的虚汗。无声的落下了眼泪。
据她上一次落泪,尚是母亲去世的那年。
她原以为此生心如止水,不会再有大喜大悲之时。
她曾盼望薛氏善待她,她却未料到薛氏能待她如此尊重,薛劲英……他很好。
十分的好,是她的良人,怜她爱她,不曾有半分看不起她。
那晚他曾将她拥入怀里,说此生无论好坏,身边都只会是她一人。他还说若他离开了,便让薛家放她改嫁,不会误了她的一生。
她终于不再是茕茕孑立一人,孤独地活在这个世上。
可是现在……
坐在不远处的石榴忽然踮着脚轻手轻脚地进来。
她伸手探了薛劲英的脉,又附身听了半刻薛劲英的心音。
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这瞬间,周薇的泪水大颗大颗滚落下来,忍不住道:“你也没有办法了,是吗?”
石榴咧咧嘴:“是有点难办。”
她背着手,凑得极近去看周薇的眼睛,看了一会笑道:“才三天,你竟这般爱他了?”
周薇脸陡地一红,却没有低下头去,她望着石榴一字一句道:“妾愿减寿半生,只求他平安。”
石榴摸了摸鼻子:“我说的难办,是因为你们所有人只有全听我的话,我的法子才管用。但有一个不听话的,我就真没办法了。”
她有些无奈地摊摊手:“你一个做妾的,能做得了蕉兰苑的主吗?你若能做得,我便有十足的把握治好他。”
“我……”周薇语塞。
“她当然能,既然做得我的主,便是做得蕉兰苑的主。”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不知何时,薛劲英已经睁开了眼,直直看着石榴,眼里是一往无前的坚定。
石榴点头笑道:“既如此,便叫你知道知道吾的厉害。”
她手里一抖徐医正的方子:“这也不知是什么人写的狗屁方子,只管治标不治本,照这个方子来,至多下个月蕉兰苑就要从上到下披麻戴孝了。”说完两手一分,将方子撕了个粉碎。
她坐到桌前,提笔刷刷刷重新写起了药方,边写边道:“你自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便是先天性心脏发育不全而致心慌气短,心悸心烦,心脏乃血气之源,长久以来,正气抗邪于表,里气虚衰。正气不足以滋养心神。常有心脏骤停,一停便用虎狼之药催复,然你的身体正如一口枯井,本已水干气尽,如何吃得消虎狼药物催动。长此以往,心脏更受摧残,当下之急是稳补中焦,缓急止痛。先用桂枝、白芍、生姜、大枣、甘草煎水作为茶饮,用饴糖佐之。可使中气强健,阴阳气血生化有源。”
薛劲英自小药罐子泡大,久病成医,一听便明白了几分,不由暗暗点头。
只把了个脉,这石榴竟把他的问题说了十成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