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比十,满脸泪痕,却带着笑,看起来很让人心疼。苏缓歌看的难受,可是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仿佛语言系统受到阻碍,她只能默默地陪在她身边。
“这十年里,我们有五年的时间都是异地,不管多辛苦,我都撑下来了,总觉得如果没有一个完美的结局都觉得对不起自己。”赵熙哽咽着说,“可是直到最近,我才发现,自己的坚持,只是一个笑话。缓歌儿,我成了一个自欺欺人的笑话。”
“你知道吗?他在那边已经结婚生子,小孩都快满月了,我却什么都不知道。还相信他说的,他会回来,会娶我。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我更蠢的女人了。”
苏缓歌呆住!
“他当初跟我表白的时候说,说他就像宫崎骏故事里的无脸男,虽然很丑,心里却是很脆弱善良的。前些时候,他却又跟我说他,说他早就跟我说过他像无脸男,敏感脆弱,需要人陪伴,我不能去那座城市,给不了他想要的温暖,他只能选择对不起我。他还很贴心,怕我难过,所以一直瞒着我。我要不是临时起意,去看他,只怕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实在太tm讽刺了。”
“他原本跟我说,不管我在哪里,他都会来找我的,他说过的……”
今天究竟是什么糟糕的日子,两位好友竟然都遭遇分手,还都是让人无语的桥段。苏缓歌拿起刚才那瓶酒,喝了一大口,问赵熙:“你打算怎么做?我陪你。”
“我打算怎么做?我打算怎么做……呵……”赵熙哭着说,“他连孩子都生了,我还能怎么做?你说我还能怎么做?”
“你刚刚教育我,道理一堆一堆,怎么现在轮到自己了,却哭成这样?”吴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房间门口,双手抱胸,看着哭作一团的两个人,“给我打起精神来,哭有什么用?”
“我早就警告过你,你俩长期异地恋,容易出问题,可是你说你相信他,现在呢?”吴优坐了过去,一面心疼赵熙,一面还是忍不住想要数落她。
“你和老冯不是异地恋,不也出问题了吗?”赵熙说,“可见不是异地恋的问题,是人的问题。还有,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一定要这样互相伤害吗?”
“是啊,我好像也没资格说你。”吴优的视线变得缥缈,愣愣地说,“那就喝酒!”
苏缓歌一直不认为酒是样好东西,会让人失去理智,变得不可控制。可有些东西,时间未到,人是无法理解它的好。就像此时此刻,过去的苏缓歌从未想过,原来有时候失去理智并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赵熙和吴优两人疯唱了两小时《分手快乐》之后,终于停了下来。赵熙一手托着腮,一手查看酒瓶,皱着眉头吐槽:“你家沈公子买的假酒吧?喝了这么多,我还这么清醒,如何能一醉解千愁?”
“就是,这种度数,分明就是果汁。”吴优跟着吐槽。
“他买酒的初衷,只是想让我们发泄,并没有想要我们喝醉。”苏缓歌有些无力地解释。
这样的解释赵熙自然十分不满意,她噘着嘴,眼看又要大哭一场,说:“不喝醉怎么发泄?我们都这么可怜了,他竟然连瓶度数高的酒都舍不得让我们喝,真是不够朋友,太不够朋友了。”
“谁说我们可怜?”吴优拎着酒瓶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吼道,“我们才不可怜,是他们可怜。他们根本不知道错过了我们到底错过了什么!失个恋有什么大不了的?失了恋会怎么着?生活还得继续,明天依旧光明,天不会塌下来,就算天要塌下来,老子也顶得住!”
吴优像个勇士一般,站在茶几上,逆着光。她弯下腰来,伸手帮赵熙擦眼泪,带着些嫌弃的表情:“你看你,又哭。老子都说了就算天塌下来,老子都顶得住,你的天塌了,老子也可以帮你顶的。”
赵熙抽泣着争辩:“老子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老子他早就死了。死了,升天了,他已经在天上了,他怎么帮你我顶着?”
“我说的老子是老子,不是你说的那个老子,你明白吗?”
“你在质疑我?我当然明白。”赵熙也站起来,“就是那个老子呀。老子他老人家曾经说过‘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人,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停!停!停!”吴优说,“我不听你念经……”
“这是《道德经》。平时让你多看书,你总说要保持理性思维,远离煽情文字,现在连《道德经》都不知道。”
“你看了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失恋了。”
赵熙立刻反击:“这是两码事!”
苏缓歌忽然觉得有些头疼。这两人哪里是没醉,分明是烂醉了。在两人争得更凶之前,她拉开了两人:“喝好了么?喝好了我们就去休息。”
“缓歌儿,赵熙她又说我不读书。”吴优觉得找到了依靠,“他们文科生总觉得自己看的书才是书,我们理工科的书就不是书。哼,我们随便甩个公式出来,她连看都看不懂。”
“谁看不懂!”赵熙不服气,“你甩个试试,我还不信我看不懂,几个数字而已,能有多复杂!”
“我不甩公式,也不说我自己专业的东西,免得说我欺负你。”吴优双颊微红,咬了咬嘴唇,气定神闲地说,“你知道什么是宇宙的‘弗里德曼模型’吗?”
得!话题完全跑偏了!连天体物理学都搬了出来,苏缓歌揉了揉太阳穴,觉得今晚她的日子可能会有些难熬。
“你!”赵熙确实被噎住了,很快又反驳道:“庄子有云:‘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
“你不知道就大方承认自己不知道好了,不要再说什么老子庄子了。”吴优故意慢悠悠地说,醉醺醺的眼中带着些狡黠,“你的老子和庄子他们不是不论,是根本没法论,因为他们也不知道。缓歌儿,你说是不是?”
“吴优,你这样说的话就不合理了。”赵熙放下手中的酒瓶争辩道,“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局限性,要把霍金放到老庄的时代,他未必就能探索宇宙真理。还有你说的那个什么模型,要是老庄生活在现代,他们未必就不能提出。”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争论这个?”
“明明是你要跟我争的……”
苏缓歌揉着太阳穴,觉得以后还是不要让这两人喝酒比较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