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去到酒吧的时候,发现老板口中的酒吧只不过是个小清吧。因为客人都已经走完即将关店的原因,只有摆着一排长凳的吧台上还开着一小盏吊灯。
盛有辞就在这不管是味道还是灯光都微醺的环境里,沉默的坐在吧台上抽烟,微弯着腰把胳膊肘撑在吧台上,夹着烟的手托着下巴。
他抬手倒酒时,后背的西装被绷得紧紧的,看起来很有力量,很男人。
顾念完全看不出来他这是喝醉了,但当她穿过一排桌凳走到他的身边时,从他不那么凌厉的眼神里确认,这男人的确是醉了。
她张嘴想叫他回家,却不知道该怎么叫。
最后只好朝吧台里的老板说:“谢谢,我带他走了。”
说完,伸手圈住盛有辞的胳膊想要把他从高凳子上扶下来。谁知盛有辞却很警惕的甩开了她,显然是以为陌生人来搭讪的。
顾念只好开口说:“是我。”
“你是谁?”盛有辞转头,慵懒又冷漠的掀起眼皮看着顾念。
“顾念。”
盛有辞一言不发,沉思了半秒,接着目光变得柔和的问:“念念?”
顾念蹙着眉头,“是。”
盛有辞低沉的一笑,坐正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站在面前直到自己胸口的女孩,一副随便她把自己怎么办的样子。
“那带我走吧。”
“我看你还能自己走。”
“不能,要你扶。”盛有辞回答得很快,喝醉后的他像个无赖。
顾念轻轻的抬眸又看了他一眼,想要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喝醉了,还是只是找个借口来纠缠。
确认他是真的喝醉了,于是把他从凳子上扶下来。
可她的身材比他娇小了太多,他从凳子上下来的那一刻,身体承受不住他的重量整个人都往后倒。
喝醉的男人也跟着她倒,却在最后一刻撑住了她身后的吧台,没压下去。
忽然拉近的距离,近在咫尺的薄唇,都让顾念心跳加快。
她忽然一阵心烦,后悔要来,猛的推开男人就往酒吧的外面走。
走到门口,又后悔了,倒回去把靠在吧台上的男人再一次扶着走到马路上打车。
凌晨三四点的光景,风里还是有一丝凉意,顾念出门着急穿着单薄的睡衣,这会儿冷得有些发颤。
正当她心里抱怨怎么还没有出租车时,肩头上一重,温暖的感觉包裹住了她,带着熟悉的香。
她怔住,看着肩上的黑色西装。
他是真的喝醉了吗?
顾念眼睛湿润不敢抬头,任由男人靠在一旁的路灯杆子上,直到终于有一辆出租车来了,才将他扶上车。
上车以后,盛有辞几次想吐,但都被他强压了下去。很快,就闭上眼靠着椅背睡了起来。
顾念不得不感叹,这男人的风雅是骨子里的,决不再人前失态。
她盯着他的侧脸,很不解,一个明天就要大婚的男人为什么会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的小酒吧里喝得烂醉如泥?
顾念的思考被盛有辞手机铃声打断。
她回过神,看到他西裤口袋里有微弱的光芒,正在震动。
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摸。
可是男人的大腿很结实,坐下的姿势西裤被绷得紧紧的,顾念想要把手机摸出来得费点力气。
眼看着手机终于拿出来一角,盛有辞的炙热的手掌猛的握住了她的手,张开眼讳莫如深的看着她。
顾念被看得心头一跳,解释:“你电话响了……”
“念念,你把我摸出感觉了。”
“……”
男人莫名其妙的又挽唇一笑,在她的唇角轻轻的啄了一下,接着就又睡了过去。
顾念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被撩了,心跳更快了。
她忙不迭的拿出手机接通,梁风的声音带着一点醉意传来。
“盛有辞,你去哪里了?给你举办的单身晚会,主角跑了算什么?”
顾念眼眸微转,小声道:“梁医生,是我。”
“顾念?”
“他喝醉了,你在哪里?我把他给你送过去。他明天不是结婚吗,这么晚了你带他回去休息吧。”
梁风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咽了咽口水,但不知道说什么。
良久,他给了顾念酒店的地址。
顾念到达酒店的时候,梁风已经站在酒店的门口等着了,他喝了酒,但依旧还维持矜贵优雅的形象。
看到顾念下车,走上前去帮她。
顾念把睡了一觉就不省人事的盛有辞交给梁风,跟梁风尴尬的对视,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顾念艰难的开口:“明天婚礼上,替我转告他我的祝福吧。”
“好。”
梁风点了点头,把盛有辞交给一旁酒店的服务员,吩咐服务员带他去房间休息。
顾念望着服务员和盛有辞的背影,心脏像是猛的被攥紧了,眉心都在激烈的跳动着。
“后天一早就考试,你准备好了么?”
“嗯。”顾念低下头,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红着的眼眶。
“想好志愿填哪——”
顾念实在是憋不住了,打断他的话,“梁医生,我先走了。”
说完,她扭头上了等候着的出租车。
车子一路疾驰在深邃的黑夜里,顾念降下车窗迎面吹着风,眼泪流了满脸,心口的地方生疼,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也生病了。
可是她泪眼朦胧的望去,城市街道的各种大银幕上,居然都是盛有辞跟顾茵茵结婚的海报。
是有多爱,才恨不得人尽皆知?
又为什么,非得要是明天?
顾念哽咽:“盛有辞,你心里但凡有一丁点我的位置,也不应该用这种方式凌迟我吧?”
此时此刻,顾念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逃离,立刻逃离这个他无处不在的城市。
……
次日,傍晚,云溪酒店。
全程瞩目的豪门婚礼正在进行当中,宾客坐满了会厅,婚礼进行曲响起的刹那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红毯的尽头,等着门被打开,走进来一对新人。
可是婚礼进行曲响了一半,门都依旧没有被打开。
会厅的外面,穿着白色隆重婚纱的顾茵茵急得跺脚的大吼:“你们这些废物,找个大活人都找不到,明明刚刚还在!”
与此同时的另一间包厢里,盛有辞正在黑暗当中沉默的抽烟。
接着,修长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摁下面前电脑的发送键。
几乎是一瞬间,包厢的外面就传来了会厅的一片哗然,他拉开门走出去,淡定的经过一片混乱的会厅门口。
余光瞥见会厅大银幕上的各种不堪照片时,满意的勾唇一笑。
走出酒店的门口,梁风的车子已经在那里等着他。
他丢了烟,拉开门上车。
车子风一样蹿出去的时候,梁风有些快活的说:“敲锣打鼓的把摆场整大,现在顾家估计把祖宗八代的脸都丢光了。”
梁风说完,扭头去看盛有辞。
盛有辞脸上没什么表情,微眯着眼眸说:“还不够。”
丢脸不够,百分之三十五股份的损失都不够,无论怎样都不够……
这时,盛有辞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顾茵茵打来的。
他接通电话,开了扩音。
顾茵茵哭着的声音立马传来,“有辞,你终于接电话了?有辞,你在哪里?”
“婚礼取消。”
“有辞!!你不要相信那些照片,我没有跟任何人乱来!”顾茵茵嚎啕大哭,几乎是在用吼说话。
盛有辞冷然一笑,薄凉的唇轻启:“那你肚子里的孩子哪里来的?”
“……”
顾茵茵沉默了。
良久,盛有辞打算挂断电话,顾茵茵忙不迭的问:“有辞,你不会跟我离婚的对吗?你要是要离婚,那我就只能去死了……”
顾茵茵以为这样就能得到盛有辞的同情和谅解,却没料到,盛有辞只冷淡的说:“最好是跳楼。”
盛有辞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不一会儿,顾茵茵的短信就发了过来。
顾茵茵:有辞你别跟我离婚,我让我外公再给你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好不好,你别跟我离婚,我错了。
盛有辞:好。
发完短信,男人便把手机收了起来,撑在车窗上疲惫的揉着宿醉后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梁风笑道:“你是真打算吧顾家掏空?顾家现在一半都是属于你的了。”
“仅仅是钱,还不够。”盛有辞闭着眼,薄凉的回答。
梁风一怔,脸上的笑容缓缓的收了起来。
他问:“你要顾家偿命?”
盛有辞没有回答,但是顾家曾经怎么糟蹋他母亲的,他就要怎么糟蹋顾家最宝贝的孙女顾茵茵,到最后再把真相揭开给顾家看,让顾家的人饱受自己作孽的后果的折磨。
夜风微凉,霓虹灯散发着五彩的光芒,盛有辞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模糊的街景,心里想起了一张白净的笑脸。
他蹙眉,忽然问到:“昨晚,谁送我回酒店的?”
“是顾念。”梁风回答。
盛有辞眉头蹙得更紧了,他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