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颜进到里间,才发现苏少安大大咧咧坐着,看都不看她一眼,手里把玩着一块玉珏。侯夫人显然也是梳洗过,但脸上哀伤的痕迹却是无法掩饰。苏清凤正瞪着一双丹凤眼不满的看着款款而来的苏清颜。苏清颜冲她一笑,屋子里的人都变脸了,这么个日子,还能笑出来,果然和她们犯冲。
“有事?”侯夫人只能沉住气问她,她也不明白徐丽香为何要自己女儿跟着来?她可记得清楚,颜姐儿幼时在府里到处游逛,有次她就是手痒想抱抱,李嬷嬷紧张的抱起就走,连规矩礼仪都忘了。
真正到了这个时刻,苏清颜内心忐忑不安,已经冲出口的话不停在舌尖打转。
“芳竹,你在外间等我。”
芳竹却不为所动,她看的清楚,屋子里的侯夫人母子三人和崔嬷嬷对小姐格外不客气。
“无事”,苏清颜用眼神示意自己的丫头,芳竹只好磨磨蹭蹭挪到外间,打算一有情况就冲进来。
苏清颜直直望着侯夫人那满是不耐的冷漠眼神,反而平静下来,反正也有离开的打算,如果大房觉得是不可思议或是担心被大同城权贵嘲笑,自己依然可以离开,她们总不至于谋害自己。
“十三年前,是怎么认定夭折的是大房的小姐?”苏清颜的话刚一出口,侯夫人手里的茶杯就扔了过来,正中泼了她一身。显然侯夫人已经顾不上贵夫人仪态了。苏清凤显然震惊过度,没反应过来,只是双眼瞪得前所未有的圆。
“是凭夭折的孩子身上是大房小姐的襁褓?”苏清颜倔强的站着,不依不饶的问。
侯夫人天晕地转,十三年了,她身边人从来不敢提起这些,但她心里总来不曾忘记。她生完时,已是疲惫不堪,产婆报喜是位小姐,她还欣喜的笑了,她不缺儿子,她缺女儿。崔嬷嬷把孩子用绣着胖金鱼大红缎面细软纱里面的襁褓包好,给她看,孩子眼角的那颗泪,刻骨铭心啊!
“你是想说夭折的孩子是二房的,只是用我妹妹的襁褓,你才是我们的亲妹妹?”苏少安一字一句说的极为清晰,可语气估计比外面的寒冬还冰冷。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
崔嬷嬷扶着侯夫人,怒不可遏:“难怪硬是死皮赖脸要跟着来,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多年来,你们不光无理取闹的夺取大小姐的首饰布料,现在连一个去了多年的小姑娘也要利用?简直是无耻。你看看你有哪点和几位少爷小姐肖似?你怕是不知道,两位少爷和大小姐都是丹凤眼,都是传到了唐国公府好因子。”说完,还不屑的扫了一眼苏清颜,准备继续训斥,突然发现从来正眼瞧过的二小姐竟然。。。竟然也是丹凤眼。崔嬷嬷的血液都凝固了,这。。。这怎么可能?
一直处于呆愣状态的苏清凤猛地从座位窜起来,死命的推苏清颜,无奈她也是身娇体弱的小姑娘,最多把苏清颜推着往门口走,苏少安二话不说,直接从后面掐住苏清颜的脖子,竟然把她拎起来。苏清颜被捏的生疼,呼吸也很困难,情急之下,她反手一劈,苏少安不曾防备,只能把手里的人一扔。芳竹在外间一直坐立不安,就贴着棉布帘子,准备一有情况就冲进来,听到一阵脚步声,冲进来就看见二少爷正在扔小姐,她赶紧伸手接住。但苏少安练武之人,即便控制手上力气,芳竹也拼命接住,苏清颜也尽力扭转身子,但还是不可避免的额头撞到门框上。
“小姐,小姐,你别吓我”芳竹又哭又喊,看着苏清颜被撞的有点发懵越发着急。
”呵呵,竟然还有点身手,看来这些年你还真没闲着。”苏少安在一旁拿着帕子擦手指,心里的郁气疏散多了。
崔嬷嬷指着苏清颜语无伦次的说:“你。。。你。。。?”她十几年第一次仔细端详二小姐的眉眼,比起大小姐,她更象夫人。
苏清颜就着芳竹站起来,眉眼皆是冷意:“唐国公府传下来的不仅是丹凤眼,左侧肩胛骨下梅花印记,遇水才显,只有四瓣。”正重新端茶润口的侯夫人手中的茶杯“啪”的掉在地上,她费力的站起来,视野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额头大红包的姑娘。她跌跌撞撞的冲过来,和崔嬷嬷一样,前所未有的一点点看。芳竹紧张的护住小姐,小姐怪异,夫人诡异。
“嬷嬷”侯夫人颤声,崔嬷嬷回过神,秒懂,马上把苏少安毫不客气的推出去。侯夫人拉着苏清颜就往床边走,抖着手就要解开她的衣服,芳竹毫不客气的抓住侯夫人的手:“你要干什么?你放手。”这群疯子要解小姐衣服。
“芳竹,无事,她们想看印记”,苏清颜自是做好准备,你要证明你是谁,自然要有证据。
崔嬷嬷慌乱给的直接用茶壶给帕子浇水,她和侯夫人两人手忙脚乱的解开领子,哗啦把半个肩头露出来,崔嬷嬷把帕子“啪”的一声盖上去,就象盖章一样,她和夫人四目相对,心扑通扑通狂跳。
苏清凤此时还扑在苏清颜身边,把芳竹挤到一边,她自是知道背后这个印记意味着什么?
侯夫人手抖着把帕子揭开,一朵鲜红的四瓣梅花印记清晰凸显出来,只有半个指甲盖大小。
“夫人,当年是我打印上去的,就是在这个位置。”崔嬷嬷惊喜的涕泪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