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舒忙站起来,苦笑道:“夫人哪里话,小姐妹打闹玩笑,哪里当得真了。这年我时时进宫,也多亏苏二娘照顾。只是陛下执意为太宗和文皇帝守孝,一片诚挚,实为天下表率。文皇帝至善,脾气温和,与陛下父慈子孝,感情深厚。便是寻遍天下,这么慈孝的父子也不多见呢。”
柯太后微笑含泪道:“可不是,想当年,陛下才七八岁时,有次从马上摔下来。文皇帝当时急得跳脚,他素来是不罚下人的,那次也很打了几个板子。守在儿子连饭也不吃,后来太医确定无事,他还按着不许起床……”
柯夫人暗暗着急,又不敢打断姐姐回忆姐夫,想着也不急于一时,自己既然被放出来,往后时常进宫,提醒姐姐,也就是了。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我不说和安王一样,二十三四,孩子都多大了才去封地,至少睿哥儿二十来岁,有了媳妇再去呀。”柯太后抱怨,陆毓和她不亲,陆渊一年到头生病,只有陆睿最为贴心,实在是不愿他离开。前几个月陆毓又因为安王造反脾气暴躁,苏文苑和陆睿还能陪着,也就不提。而今朝政也安好了,苏文苑和陆睿年纪也大了,心里舍不得,和去年一样旧事从提,指望陆毓再退让一下。
“陛下心底是极孝敬太后娘娘的,娘娘心中若有好人选,告诉陛下和梵王,也参详参详。说到底,是和梵王过一辈子的人呀……”
几人感叹一阵,瞧着天色渐晚,穆云舒告辞。柯夫人也只得出宫。
柯夫人连连戳送她的苏文苑,低声道:“你这下午都干坐着,怎生不说话。这半年来我在家庙过得好生辛苦,你也不念着你娘。而今你还不如一个小姑娘了,人家都知道给太后献殷勤,你还愣着啊。”
苏文苑精神不太好:“我每个月来瞧娘一次,哪里是不念着呢。”顿了一顿,小声叹息道,“我虽住在宫中,这一年也不好过。姨母一直没管家,也没什么心腹。而今身边多是表哥的人,我又没多少与姨母单独相处的时间,只能陪着玩耍罢了。表哥,脾气,太后说一句,他能驳斥十句。冷冰冰的,没个笑脸……”长长的叹口气,虽然一直都知道陆毓和陆安泰很有区别,可真是现在才知道,陆安泰脾气温和,对亲眷尤其爱护。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事情,多撒娇哀求,也就过了。陆毓却是大半冷着脸,一个不对,声色俱厉,说了不行的事一锤定音。“我一直都羡慕姨母……表哥长得好,地位高……可……他对妻子,怕不比文皇帝一半。”
柯夫人冷笑两声:“往年你表哥待你不好?什么时候凶过你。要不是被狐狸精迷了眼,怎么会……瞧人家的本事。对你表哥一套,对你姨母一套,两面吃得开。枉费你比她大这么多。姐夫对姐姐,那是天下难寻,百年也遇不到一个。毓哥儿若不如姐夫,你这辈子就不嫁了?你嫁旁人也成。你爹,你叔叔,你舅舅,你平素出去见的三亲六戚,哪个性子比文皇帝还好的?”
苏文苑嗔怪的看了柯夫人一眼,娇嗔道:“娘,女儿亲近你才跟你说呢,你凶我做什么。嫁别人,我才不干,谁比得过表哥?不过,不过,说说罢了。”叹口气,她对夫妻的第一个憧憬,就来自姨父姨母。姨母永远被娇宠,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只要每天高高兴兴,打扮美丽就够了。所有的事务都有女官和姨父。春赏花,秋观月,夏夜荷香中乘凉,冬日屋内烤火吃茶。每日都是如此悠闲美好。稍微懂事,就期望表哥和自己也如此……嫁别人,怎么可能,看得上谁呢。
表哥对自己,哪怕只有一半,一半的一半就好……苏文苑打叠精神,自己十八了,姨母说到时先让表哥定下来,满孝再圆房,也是很好的主意。姨母对自己,终究是穆云舒比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