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貌小不宜台俗媚,”又从画盒里取了件银制飞燕步摇同半圆漆画梳背,对婢女吩咐道:“替她沐浴更衣、到时候时间不够,就替她梳个半散的坠马髻,让离草厢的今日不用上台了。
又过了两个时辰,已至戍时。
柳依依换好了衣装,只是没点面厣、描斜红,可比之前却更添娇媚三分。相较阁内花枝招展的女子,显得更加清丽脱俗。手持简约纱制团扇,眉目之间更加动人,身处风月阁中简直就是副栩栩如生的仕女图鉴。
柳花台前三面环水,四周围以樱树,现在则摆放着秋菊金桂,与戏台金边遥相呼应、熠熠生辉。白瓦、饰以碧石塔刹,蓝纹白布的挡风围绕阁檐四周,台子不大,却异常精巧。
已有些嫖客包了花船守在了戏台下,柳花台对面的阁楼也点满了花灯,坐满了宾客。
柳依依怯生生上了台,台下的窃窃私语着。在屏风后头悄悄看着打茶围郎君们的俏丽女子们,倒是叽叽咋咋个不停。
“这儿……就是新来那个?”为首一个面相稚幼,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从容的绯衣女子问道。
旁边一个眉眼妖媚、服饰淡雅的女子气火火地说道:“就是这儿毛发还黄缃缃的小丫头顶了我的位儿?”
绯衣女子安抚道:“她既然第一日就上得了柳花台自然是有些过人的本事儿,你何必恼她呢?”
妖媚女子扭转脸去,满面笑容又唉声说道:“我自个倒没什么所谓,可是为莺娘你不服气。”
绯衣女子拿团扇掩着面,问道:“我?此话怎讲?”
“现主客间都传遍了,说你歌技输她一筹。”
顿时绯衣女子面色有些难看起来,抬眼说道:“只能说今夜来的客人口味有些独特,我现个都没挑上眼的。”
“樊郎君席上都叫你多番了,你还吊着人家?”
“我看不惯他每来总要玩些花样,便叫他多等一下。”说着便整理了下衣装,掩面只留一双笑眼卧在艘花船顶上去了。
只见着花船不大,四周以花灯装饰,顶上有个形似花苞的几个,凡有娘子上船便藏暗舱内,只有一艄公模样的人撑船。待到了湖中央,所有的宾客都只会专注于单这艘船,而花苞则会在阁、台两侧的伴奏下开启,今日的花魁卧于其中,开始今晚压轴。
“莺娘啊,时辰还不到你不如雅间再候一候?”
“你现在就划了过去。”
“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饶妈妈准了的!”
艄公一脸疑惑,有些迟疑但仍是撑起了船。
柳依依第一次上台,饶妈妈有些担心,便开了北屋的通院的大窗。不知是不是紧张,柳依依的气流有些子不稳,虽说不错,但却不似之前那般,荡气回肠。饶妈妈正考虑将白芍重新反台上,莺娘的芙蓉船就驶到了湖心。
演奏的乐妓们看到早到的芙蓉船不知如何是好,都停下了。
芙蓉花瓣一片片打开来,一个三分娇稚七分俏的满衣锦绣、流光溢彩,着着绯锦紫苏衫。发髻披散,不饰一物,却显得格外娇而不媚。
无人伴奏下,莺娘缓声轻歌,众人的目光交汇在她一人身上,莺娘得意地看向了戏台子。
这时台上的柳依依对着突如其来的意外,虽不知所谓,但有人领着唱安心了许多,便放开嗓子唱了起来。
而当柳依依一开口跟着莺娘唱时,众人都惊呆了,如果是莺娘的歌喉堪比夜莺,那么柳依依的歌声空灵便如同山泉水上的仙子,引得整个风月阁侧耳倾听,点满万千灯火的妓院竟像只有寥寥几人。
后又唱到诗经里的曲子,在席的没有不淌两行泪的。船上的、阁上的抛下来的绒花浮满了水面台前。
莺娘本是想叫柳依依下不来台,可这儿会子却让他人反将一军,妒忌之心更烈了,就像灯火通明的风月阁在水中的倒影,晃晃悠悠地直晃到了莺娘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