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象贾玲，就叫她贾玲吧，她笑起来真好看，三十多岁的她象一棵饱满的麦穗，成熟的散发着香味，因为还没有摘下来磨成粉，依然有庄稼长在田地里的活力感。她也许喜欢我这个瘦瘦的大学生吧，刚毕业的大学生，散发的也许是书卷味，和没有进入尘世的那个脱尘味，间或有一点诗意。那时候的她短发，尽管开心着，无忧无郁的，但是娇情，眼光会静静落于一片叶，或者一朵花上，那种专注，是一种情怀吧。

贾玲在忧愁的时候，忧愁亲戚们之间的争吵。午饭后，阴天有风的天气，或者雨后干净的时间，她喜欢找大学生聊天，她说她初中毕业，没有上学，在一个大厂的食堂里当服务员，可能当时长得挺灵气，被做技术员的工人看上了，于是日子一下子看见了光，阳光都透了进来，照亮她阴沉沉的贫困交加的家。我就是一个女服务员，端盘子擦桌子洗碗的，你看，我挺丰满的，又胖，都是那段时间在食堂吃饱饭长起来，穷人家的孩子，瘦得一阵风能吹倒，一下子有了足够的食物，贪心就上来了，猛长，又长个子又长脸，又长胸，哪儿都长起来，女大十八变，那年我还不到十六岁，在食堂的这几年，象养猪一样，被养得白白胖胖的，美起来了。

她说着说着就笑起来，真好看。你看我，也不讲究，就是个粗人。我象莲花，莲藕，哈哈，哈哈，她说着说着就又笑起来，出污泥而不染，你看，我也会讲吧，哈哈，是我丈夫讲我的。我不会收拾家，不会做家务，又懒，别人家女人把家里抹得一尘不染，我家里不行，象垃圾场，垃圾堆……她说着说着又笑起来，我也不想这样啊，真不想，真羡慕别人家的干净，别人会把丈夫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把孩子料理得干干净净，我不行……她说着说着又笑起来，非常自嘲，又可爱。

可是，可是，可是我命好啊，我有旺夫运啊，你看，自从华伯爸爸找了我，一路上扬，一帆风顺，你看现在不是，买了房，买了车，又办了个这么大的厂，我们一家人跟着沾光，吃香的喝辣的……

她又笑起来，两个梨窝，很可爱俏皮的样子，有着白色的梨花之美。

老板娘在厂里干嘛呢，负责厨房，负责炒菜做饭，又找了两个小工收拾，一天三餐，也不容易啊！

我没有文化，没办法。

她说。

风吹过来，一行一行的树叶呀，小草呀摇摇摆摆，我们沿着田间小路走，五岁的周华伯在前面跑着，小孩子长得帅帅的，但的确是脸上常常脏脏的象个小狗小猫，增加了乡间孩子的泥土味。

我也想学学电脑，做办公室工作，人说这行吗？

我认识的字也不多。

她一个人不停的说着。郭也不知道回复什么好，就说，你可以给周总当司机，天天跟着他，多好。

他自己会开车，他自己就是司机，不要司机呢！

那你当他的秘书，在办公室呆着，端茶端水呀。电脑一下子学不会，我慢慢教你，可好？你慢慢也可以给他打打文件也挺好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