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良京师在一场倾盆大雨后终于消了许多暑气。
罗子钦很惬意地躺在贵妃榻上吃着冰过的水果,时不时地还对着不远处正在舞剑的罗绮然指点一二。罗绮然看着自家哥哥那很是得意洋洋丑恶的嘴脸很想将手里的剑递到他的面前,可是当她看到那条依旧缠着纱布的左腿的时候也只好用自己仅存的那点理智默念着“莫气,莫与患者计”。可罗子钦还狂妄不自知,总试图用言语激怒妹妹,也亏得罗绮然能忍,否则他那条好腿也得缠上纱布。
之所以如此,全是因为前几日刚回到宫学的罗绮然实在是逃不了六公主的邀约,只得硬着头皮应邀宿在了宫里。据说,那天晚上长乐宫里的打斗声一直持续到夜半时分方才停止。有好事的千方百计地打听到,那日一直想要认输的罗绮然被六公主一句“何堪为罗氏”给彻底激发了斗志,这才有了那斗至夜半的一战。
事后,轻霖被叫去博闻殿说教了许久,又被罚了抄书,这才勉强平了帝怒。至于另一当事人则自认为比她那六公主要苦命许多。
自那日起,每天五更时分罗绮然便被自己的亲兄长给拽起来习武。罗绮然很想告诉他,自己每日辰时末刻还得进宫学呢。可是她不敢。都说一物降一物,现下她彻底信了。尤其自罗子钦从战场归来后就更是如此,她时常能在罗子钦俯首沉思的时候感受到一种强烈的肃杀之意,这种无形的压力她只在幼年拜见齐国公的时候产生过。那是一种时隔多年依旧叫人胆寒的感觉,如今竟也出现在了自家哥哥的身上。罗绮然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只是有些担忧,也庆幸哥哥活着回来了。所以再无奈,再不耐烦也得乖乖按照兄长的要求,挺胸抬头,手臂用力地将所有招式尽可能地标准地完成。当然还得时不时地躲开某个无良之人吐过来的果核。
“喝药了。”燕鸿,或者说是那个名叫鸿雁的女扮男装小军医,端着药碗步履袅袅地走了过来,轻声催促着罗子钦。鸿雁在被罗绮然戳破身份之后也不再改装,第二天就大大方方的换回了女装。罗子钦醒来的时候还悄悄问罗绮然:“这个小姑娘是什么时候入的府?我怎么没见过?”
罗绮然后来很是嘲笑了哥哥一番,但罗子钦却很是理直气壮:“从小到大只见过你这么一个一马平川的会去女扮男装,何时见过别的?”接下来,便是一声响彻云霄的哀嚎。芳菲想,若不是当时谭姨娘恰好过来探望,只怕罗子钦的另一条腿也得交代了。
鸿雁毫不错目地盯着罗子钦将碗中的药一口不剩地全都喝完了,方才从怀里掏出一块饴糖塞到他的嘴里。罗子钦刚因着满嘴满肺的苦味忍不住地咳,便有一丝甘甜入喉,及时化解了那令人难捱的苦味,可他的脸却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许是因着咳嗽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