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羽摸不清这问题的含义,她不就辞个职嘛,怎么就扯上了她这个师兄。她疑惑地点点头。她想:jane不会是记恨她昨晚开的玩笑吧。
可是,面前的jane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跟平常没啥两样,依旧和蔼可亲、平易近人,陈一羽看不出端倪。她没进公司多久,李哲曾说过jane是个笑面虎,城府深得很,绝对不是表面看到的和蔼可亲的中年妇女形象。此刻是不是印证了笑面虎的事实?
“wing,你辞职的理由是什么?”倒是老王比较干脆,直接奔入主题。
“医生说我得好好休息,设计这工作太累了,对身体的恢复不好。”陈一羽冷淡地说。
她此刻更加关心的是周袤是怎么了,难道也辞职了?他不会真的因为她的话心寒了吧?胡思乱想一通,她还是觉得不可能,人不能把自己太当一回事,不然只会换得失落。
“我有一个侄子,也是得了过敏,治了很久都不见好,后来别人介绍一个中医给我侄子,他喝了一年的中药才好了。过敏这东西不是一天半天就能够治愈的,它需要长期调理。可是你不可能因为养病就什么也不干啊!你是个有抱负的人,让你每天都窝在家里什么也不干,你也不愿意啊!我们公司每一年都更加愿意招收应届毕业生,就是因为他们没有被中国建筑设计公司的设计套路模式化,有更多的设计新创意可以开发。你到我们公司都快半年了,已经熟悉我们公司的设计思维和流程,我希望你可以留下来,培养一个新人需要太多时间。”老王声情并茂地陈述着。
陈一羽一边点头,一边在心底吐槽:你确定不是因为应届毕业生的工资比较低?你确定你的公司能够给我们更多的发挥空间?
陈一羽其实早就想要离开这个公司了,老王承诺的永远都兑现不了。许诺的思想火花的碰撞,没有;许诺的高额季度奖,没有;许诺的加班补贴,没有。
起初,陈一羽从众多家公司挑选这家公司,是因为老王带领的团队做的一个改造项目得了某个重要建筑设计奖的银奖,至于是什么奖她忘了,只记得她的舍友特别羡慕地说:“我在公众号里看过这个项目,挺厉害的。”其次,她浏览了公司的设计方案,也跟其他公司模板化的住宅设计不同,是耳目一新的设计风格。可能是因为公司的旧房改造项目火了,现在找上门的甲方几乎都是改造的项目。陈一羽没办法,她只能接受。可是,老王的设计风格似乎被下了魔咒似的,不管哪个项目都趋向于得银奖的项目风格:跟幼儿园建筑一样丰富多样的色彩、各色的铝板只有穿孔和磨砂的区别、折衷主义的拼贴式发挥得淋漓尽致。
“你在我们公司待了5个月,按理说你已经有了一个季度奖。我们季度奖发的是你一个月到一个月半的工资,你起码得有7、8千的季度奖。”老王继续吹嘘着。
jane微微皱眉,她用手肘轻轻推了下老王,老王收到讯息,忙转移话题:“你看也快过年了,你的表现一直都不错,你继续干下去,年终奖绝对不会少于一万。我们公司绝对是最容易上位的公司,你在我们公司做够两年,我保证你可以当上组长。你看,maggie(马筱)在我们公司待了一年多,明年我准备让她带一组人。”
陈一羽只是含笑点头,她不想说什么。去年的年终奖,老王一直拖到今年8月份才发给大家。其中一个女生本来有一万多的年终奖,可是到账时扣了两千多,jane给的解释是她不知道为何会扣那么多税的,而此女在一个月前提了辞职。
“我就想问一下,我现在跟的这个项目几时能结束?”陈一羽冷淡地问。
陈一羽想着再丑也是自己的孩子,如果能在走之前做完这个项目就最好,做不完就当它夭折在胎盘里。
jane好像误会了陈一羽的意思,以为她怕要熬夜加班,说:“你跟的项目基本都已经确定了方案,现在只需要细化就好,不用经常加班,你可以放心。”
“哈,那能够每天准时6点下班吗?”陈一羽轻笑。
jane楞了下,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wing,我希望你能够慎重考虑一下,我们公司不是招不到人,我们只是不想花费力气去重新调教一个新人。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想好了再给我答复。”老王说。
陈一羽从会议室出来,反而觉得释然。她不能坚决地说她已经决定了,她怎么也得假装回去考虑一下,过两天再慎重地递上辞呈。
“wing,怎么回事?”李哲等tina一走远,就迫不及待地问。
“哈,先工作,待会吃饭再跟你说。我去洗个脸,刚才一直绷着不说话,累死我了。”陈一羽看了一眼周袤,他正在拉模型,侧脸也很好看。
秋冬之际,天黑得特别快,傍晚5点多,太阳已经落入西山,东方的天空染上了晚霞的红。
陈一羽站在休息平台上,扶着栏杆望向远方。川流不息的车辆,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冰冷的高楼大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烟味,她看到玻璃烟灰缸躺着几根烟头,估计刚才这有人抽烟。
“一羽,下班后,我们能聊聊吗?”
周袤不知道何时站在她的身后,她回头就撞见了他的眼眸,心不由地剧烈跳动。她暗骂自己没出息,该紧张的应该是周袤,而不是她。
“好。”陈一羽离开,把整个休息平台都留给了周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