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欲晓穿着白大褂，脸色有点苍白，瘫软的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她的手里面拿着一张化验单，她现在的表情落在别人眼里好像是为了这个化验单而产生了苦恼。
“嘿！嘛呢！”一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男生，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笑眯眯的来到欧阳欲晓的身边，低头看她那副样子，笑着打趣说，“刚才几天手术？”
“连着两台！”欧阳欲晓有气无力的说，“嘿，别提了，刚才因为抢手术室，还和脑外那帮人吵了一架，烦死了！”
男医生的名字叫张家宁，和欧阳欲晓是同事，他看着窗外的阳光洒在欧阳象牙白的脸上，笑着说，“别为这个事情生气啊，我要是你，他们愿意手术就让他们先上，为这事闹矛盾也不值得！”
腾一下，欧阳欲晓一下子就坐起来了，“谁的病人不是病人啊？我这病人也等了很久了，再拖说不过去了！”
“您啊，还真敬业！别怪我提醒你啊！”张家宁喝了一口水，乐呵呵的坐在了欧阳欲晓的身边，“前几天儿科那个马主任，在家里面一下子就.....长眠不起了！初步估计是累死的！你说说，咱们这行儿吧，你要是累死在手术台上，也算是工伤牺牲对不对？”张家宁一边贫嘴，一边帮着欧阳欲晓把耳朵边的散乱的头发稍微整理了一下，接着说，“这在家里死了，找谁说理去？哎.....”
欧阳欲晓斜着眼看着张家宁，在他的后背狠狠打了一下，“我听出来了，你这是在咒我呢！”
张家宁嘻嘻嘻一笑，“亲爱的欧阳医生，我那时关心您，害怕您想不开啊！你说您这年纪轻轻，难道想当烈士啊！刚从手术室出来，还在看病历，真是敬业啊！”
啪——拿着手里的病历单子，欧阳欲晓在他的脸上弹了一下，“这是我朋友的！”
“是吗？拿来我看看。”张家宁拿过那张病历单仔细看了看，很快就塞回欧阳欲晓的怀里，“嗨，甲状腺癌啊！我以为什么大病！”
“得了，在普通病患的心目中，只要带个癌字，足以......”
欧阳欲晓的话还没说完，张家宁立刻接嘴说，“足以吓死个人啊！”
说笑一阵以后，有护士在门口叫：“张医生！院办找你！”
“哈哈！又被投诉了吧！”欧阳欲晓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压抑不住的幸灾乐祸！
“你少来，不能够吧！你说说咱这些当医生的也真是惨啊！”一边往门口走，张家宁一边感叹着，“哎！医院这个地方啊，天天上演农夫和蛇的故事，你说，”来到门口猛地回头，“谁能理解咱们！”
“你老婆理解你啊！”欧阳欲晓打趣。
“纠正一下，那是前妻！”说完，张家宁关上门消失了。
欧阳欲晓笑了笑坐直了，放下化验单，欧阳欲晓起身来到自己的办公区，从抽屉里面拿出了手机，拨通了电话，“喂，文文啊，你现在在哪里？我有点事情要和你谈。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电话那边，张文和李小光坐在吧台边，两个人的眼前都摆放着一摞账单，四目相对，气氛非常紧张。在接电话之前，这两个人正在研究着要如何散伙。有首歌叫合久必婚，换做这两个人身上大概就是合久必分。
手机响起，张文冷冰冰的看看手机，再看着李小光，“你等着，不要乱动，我接个电话！”
“谁？”李小光。
“男的，帅哥！”张文凶巴巴的说，“离了你，我离开找下家！”一个转身，来到吧台另一边，背对着李小光，这才接通了电话，“哎，欧阳啊，什么事啊，你现在说吧！没什么大事你就说啊。”
李小光听到张文这么快就露馅了，笑了笑。
在医院的欧阳欲晓，小心斟酌着用词，“那个，你前几天体检的化验结果出来。”这不是普通病患，欧阳正在组织着自己的语言，想着怎么说才能让张文明白这个病真的没有那么严重，让她放宽心。
“怎么了？结果出来了，难道我得了不治之症！”张文说完，回头看了李小光一眼，故意笑呵呵的开玩笑，“那有些人呢就高兴了！”
“张文，你这话说的没良心！”
“谁没良心了！”
“你没良心！”
“我怎么没良心了？”
电话另一边的欧阳欲晓现在真是一脸黑线，狂汗不已，忍不住打断了两个人的打情骂俏，“你们可以了！秀恩爱也要有个限度，没完了！”
“谁和他秀恩爱！”张文愤愤不平的说，“好了，我怎么了？还劳动您大主治医师亲自给我下通知，不会是病危通知吧？”
在一边的李小光好像明白了这通电话要说的内容，他放下了手里面的账单，很认真的看着张文，想通过脸上的表情变化来了解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其实也不是，检查结果出来，你得了甲状腺癌。”欧阳欲晓故意说得云淡风轻的样子，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紧张。
“什么？”张文感觉自己的整个汗毛都竖起来了，她笑了，因为她根本都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怎么可能，你们搞错了吧？我会得癌症？”
蹭的一下，李小光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脸色大变，他大步流星来到了电话旁边，紧张的靠近张文，抢过电话就大声喊，“喂，是欧阳吗？这样的玩笑可不是开着玩的！”
电话那边的欧阳欲晓脸上露出了一副，我就知道你们会紧张的表情，赶快解释说，“癌症虽然是癌症，可是完全没有你们想得那么严重，知道吗？肯定了，得病了，咱们还要重视，但是也不要有太重的心里负担！”可是无论欧阳欲晓这么说，她还是听到电话那头的尖叫声和哭泣的声音。天啊，这不是不治之症啊！欧阳欲晓摇摇头，挂掉电话，自言自语说，“算了，下班以后，见面找他们再说了，没办法和他们沟通现在。”说完，她放下手机，站起身来，准备去做事情。
当李小光和张文的情绪平静下来以后，才发现欧阳欲晓那边的电话已经挂断了。紧接着他们看到了手机上面短信发来了，是欧阳欲晓发来的，短信上面说——她下班了就来找他们。
合上手机，张文脸色有些难看，转脸看着李小光，看着他的眼睛、鼻子、嘴唇，她慢慢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李小光的脸，眼泪从眼睛中夺眶而出，“怎么会这样，我以为我们会结婚的。”
“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李小光现在的感觉就是马上就要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了，心痛的难以言述。
“你真傻。”张文笑着摇摇头，眼泪慢慢从脸上滑落下来，滴在手上，“你知道吗？我现在真的很害怕失去你！”
李小光一把将张文搂在一起，两个人相拥而哭。
“李小光，我脾气不好，其实这么多年下来，我很想给你说......”张文靠在李小光的背上，两个人好像从来没有这样亲近过，虽然彼此之间的灵魂是比较亲近的。“我今年想和结婚和别人没有关系，就算高君行不回来，我们也是要结婚的啊！你怎么不明白呢？”
“我明白，我现在都明白。”李小光紧紧的抱着张文，就好像这个喜欢了一辈子的女人马上就要离开自己一样，心里是一阵一阵的绞痛。
“你不明白。我喜欢你，爱你。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张文很认真的说，“一直以来，都是你为我付出，我自私，也习惯了你这样的付出......”
“别说了，都是我太轴了。”
“我们......以后怎么办？”
“结婚啊！”李小光认真的看着张文的眼睛，“我们结婚！”
车来车往的路边，毒日头一点情面都没有直线垂直着照射在这个十字路口上，这个地段是整个城市链接郊区和市区的交通要道，人流量很高的。
一群大老爷们蹲在马路牙上，大家的面前都摆着一个小牌子，有的写着：电工、瓦匠、修房顶.....王谦光着膀子也在人群中，他的面前摆着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管道、电工、修各种电器。大多数情况下，人们都只是路过，不会多看路边的这些人一眼。
但是有需要的话，还是会有人来询问，一旦雇主上门了，大家都会一拥而上，互不相让，有的还会压低价格以求赢得这次工作的机会。被选中的人一般会兴高采烈骑上车，和雇主一起离开；没揽到活儿的人则没精打采的再蹲回去。
王谦满头是汗，大概是晒得时间很长了，看起来他的肤色也比以前要黝黑了不少。百无聊赖之下，他从兜里面拿出一根烟，猛地吸上几口。恰在这时候来了一个人，走到他的跟前，问，“能通管道吗？”
看见来人了，王谦赶紧把才吸了几口的烟掐灭了，再小心翼翼的把吸剩下的半截烟别在耳朵后面，站起来笑嘻嘻应承着，“能，能，能，我能干很多零活。”王谦努力的想笑，可是挤出来的笑容看起来不是那么的顺眼。
雇主上下打量他一下，问，“下水道堵住了，能通吗？”
听到是下水道，王谦犹豫了一下，但是很快就点点头，一脸笑着，说，“能啊，没有问题的！”于是两个人谈好了价钱就一起走了。
厂门口的静坐活动，王谦没有参加，但是他也没有去上班。最近这段日子，他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决定去厂里办理了停薪留职，想着到外面拦点活儿来，最起码能够赚到现钱好过日子。
从出来的那一天起，王谦就决定以后再也不会花老人的钱，让自己的女儿过上稳定的生活。今天是他来这里揽活儿的第一天，没有想到这么顺利就遇到了雇主，王谦很开心，他随着那人来到了雇主的家里面。
先是到厕所，刚进门就闻到一股很刺鼻的臭味，走进去一看，果然堵得很厉害，不干净的水弄得整个厕所都是。
“嗯，”雇主搔了搔头，“就是这里了，我想办法弄了半天了，结果越来越糟糕了，麻烦你帮我看看。”
王谦点点头，“好的，没问题。”接着就强忍住自己的不适应感，走了进去。
“那你现在这里慢慢弄，我到外屋休息了。”说完，雇主就离开了。
王谦在厕所里面显示观察了一下，看看倒是是哪里漏水，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导致了，现在这里成了这样。后来发现，还是便池堵住了，而且堵得很厉害，于是他先是用常规的方法通了一下，但是没有效果。不但如此，各种污秽的东西，从下水道里面涌出来，臭气冲天。
“喂！”就在王谦不顾脏累，一头大汗干活的时候，雇佣他的主顾，一脸不耐烦说，“怎么还没有修好啊，要是修不好就走，我换人了。”说完，他低头看看家里面的地面，一脸嫌弃的说，“瞧瞧，弄得家里面更脏了。”
王谦看到雇主不开心了，他殷勤的说，“老板，您放心，我是老工人了，绝对见多识广，我不得检查仔细一点啊！这点毛病肯定是能修好的。”
雇主捂着鼻子，看着王谦撅着屁股蹲在那里很认真的捣鼓着下水道，“这个水管我们找了很多人了，都没有修好，看您还挺认真的！”
王谦脸上开始出汗，但是因为手上太脏了，实在是没办法给自己擦汗，汗水滴在眼睛上刺疼。可是为了早点把活儿干好，他努力坚持着，一边还要应付雇主，笑着说，“我们就是吃这碗饭的，肯定得认真！话说，老板，您也看到了，这活干好了不容易，我要是干好了能加钱不？”
“行，没问题，多给二十块钱！”雇主刚说完，听到远远的有孩子叫爸爸的声音，原来是中午孩子放学回家了。看见孩子，雇主赶紧赶过去，给自己的孩子擦汗，“怎么样？累了吧？今天热！中午想吃点什么？”
“哎呀，这家里面怎么这么臭！”小孩子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看着王谦，“这还怎么吃饭啊！我不在家吃了！”
“那行，咱们就到外面下馆子去！”雇主说着，转头对王谦说，“师傅，您先忙着，我们去吃午饭了！”
“哎、哎、哎！”王谦一边干活，一边连连点头。就在雇主领着孩子准备离开的时候，王谦突然叫住了他们，“老板，我看这问题，不在家里面，我要到外面看看窨井盖，看看下水道那里是不是堵着了，还是怎么了。”
雇主点着头，领着孩子带着王谦走出门，只不过他和孩子离王谦都很远，因为王谦身上现在一股臭味。
王谦因为自己身上的味道不是很好闻，心里也很歉意。
一路无话，一行人来到了院里面，王谦在雇主的带领下来到了窨井盖边儿，自己带着孩子出去吃饭了。
王谦来到外面打开窨井盖，这是自己家盖得房子，很多地方修建得都不是很规整，存在很多质量楼栋。“哎！”他在心里默默叹着气，钻到下水道里面，很认真的工作，身上弄得脏兮兮的。
在外面的小馆子里面，雇佣王谦的雇主和孩子在吃饭，夹了一点鱼给孩子，“快点吃，今天上课有没有认真听讲啊！”
“认真听讲了！”孩子心不在焉的说。
“你啊，要是不好好学习，看见刚才那个脏兮兮的人没有？你以后就得干那个活儿！”王谦的雇主告诫自己的孩子，“你想浑身这么脏吗？”
孩子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爸爸，连连摇头。
此时，王谦还在下水道里面检查，从下水道里面掏出来很多乱七八糟的垃圾。
旁边路人路过，都捂着鼻子绕道走。
小馆子里面，雇用王谦的主顾，和孩子吃饱了。桌子上还剩着很多没有吃完的饭菜，“老板，打包！”雇主把没吃完的都打包准备带回家。父子两个人有说有笑，一路来到了家门口。还没进家门就看到王谦浑身脏兮兮的站在大门口。
王谦看见他们，脸上露出笑容，身上依旧是脏臭难闻，“老板，吃饭回来了！”没有人知道他站在日头底下傻等了多久。“您现在回去看看，肯定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是吗？”雇主脸上露出笑容。
身边的孩子用鄙夷的眼光看着王谦，好像离他很近就很丢人一样，三步并作两步走，孩子自己先回家了。一进门，孩子就迫不及待的开始试抽水马桶，“爸爸，好了！”孩子奶声奶气的说。
雇主来了，不太相信孩子说的话，自己试试看，真是好了。他一脸笑意看着王谦，想伸手拍拍王谦对他表示感谢，刚伸出手就看见王谦身上脏兮兮的。雇主尴尬的笑笑，冲着王谦点点头，算是表示感谢了，“谢谢你了，师傅！”
“那个......”王谦也明白雇主心里面的顾虑，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全身，是很脏，“嗯，我身上实在是太脏了。您看，我......能不能借贵宝地简单的冲洗一下。这样吧，您看，我肯定把你们家厕所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雇主面有难色上下打量了一下王谦，好半天才勉强点头说，“行吧，别忘了把我们家厕所打扫干净啊！”
“放心，放心！”王谦连连点头，紧忙作揖，“您放心，我肯定弄得干干净净的！”看到雇主离开了，王谦简单擦完了自己的身上，衣服上脏的地方也洗了洗，没办法晾干，湿着穿上，就出去了。刚出门，就看见雇主在客厅坐着看电视。
“呦，这么快就出来了。”雇主看见王谦出来了，连忙站起来，从兜里面拿出五十块钱，“这是您的工钱，今天真是辛苦了！”
看着雇主手里面递过来了钱，王谦并没有着急去接，他好半天才说，“那个，刚才不是说好了，多给二十块钱呢吗？”
雇主听到王谦这么说愣了一下，脸上展现出有点不高兴的样子，翻了翻眼看着王谦，“您看，师傅，看样子您也不是个不通融的人吧？刚才我不是也让你在我们家洗干净了吗？怎么了？水不要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