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又说,待牡丹仙勘破红尘道后,可往当年缘起之处,神女会在哪儿等她。”
“人间烟火气最隆重的莫过于勾栏之地,牡丹仙隐匿气泽,化作貌美妓子,名动一方,艳名远扬。”
“牡丹仙虽名为牡丹,却钟情于辛夷,故而人间烟火被她收集在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辛夷花中,长此以往,喏,便成了你手中的似水丹。”
“这似水丹虽是红尘力凝聚之物,但毕竟那牡丹仙道行浅薄,于我等此类生而为神为仙之人并无太大用处,不过,用来解酒倒是不错。”
对于宿均这个说法,倒也能接受,不过连山并未生出多少共情,想来宿均除却话本,与文思的自述外,知晓的并不全面。
连山只是道:“想来此物于文思而言理应极为重要才是,怎的却在你手中?”调笑道:“莫不是你顺手牵来的来的罢?”
宿均同踩了尾巴的跳脚鸡一般,炸毛道:“顺手牵?此物分明是前些日子兄长赠与我的。”佯装伤怀道:“原来在你眼中,我竟是如此不堪!”
连山意味不明道:“赠与你?”
宿均下颌微挑,傲然道:“然也!”半分不留情面的道:“此事已过多年,若不是兄长房中还悬着幅画,怕是早已记不清那女子是何模样了,终究不过是一方话本,我兄长如今早已不是当年的痴情郎了。”
也是,毕竟文思早已不似当年腼腆。乃今,也自然可以不似当年痴情。
宿均见连山不吱声,便问道:“你怎的不问问我,他二人是何结果?”
连山放下茶盏,并未多言,以宿均这话唠性子,怕是讲到明日也讲不完,索性垂眸自己推算了一番。
推演的自然是牡丹仙同文思的后来事。
听故事自然得听个全套。
原来如此。
他二人的后来事,说不上多曲折,也谈不上如何轰轰烈烈。
同大多数人妖殊途的话本一样,不过是爱而不得的落幕。
文思虽讨了个空白命格,但终究投的是凡胎,寿数再长,顶多也只是百年。
牡丹仙为得共长久,不惜逆天而为,倾尽半身修为替文思延寿,乱了天命,后又犯了杀孽,寻了具妖身,用以盛放文思的魂魄。
仙途迢迢,最忌讳的便是如此,牡丹仙此举无疑断了仙缘,天道轮回,终神魂俱灭,陨灭于同族屠刀之下。而文思手握似水丹自焚于斯人衣冠冢前。
想来,早先文思定是动过复生牡丹仙的心思,可惜此女神魂俱灭,再无一线生机。
连山将似水丹轻置于案上,莫名道:“他既已将此物赠与你,想来也应是放下了。”
“那是自然。”宿均两眼粘着似水丹,试探道:“你不要了?”
连山淡淡道:“与我无用。”
宿均一听,连忙讲似水丹夺了过来,藏于怀中,生怕连山反悔,压了压胸膛道:“你方才不会推演的不会是他二人的前尘罢?”
连山虽未言是或不是,但答案显而易见。
宿均控诉道:“方才我讲的如此绘声绘色,你竟还当着我的面推演?”
连山坦荡荡的回道:“若是再容你这般绘声绘色的说下去,怕是明日也说不完。”遂指了指天色,起身道:“不早了,我还得赶去幽篁宫。”
宿均茫然的一连三问:“幽篁宫?那不是魔君的住处么?你去哪儿作甚?”
而后望了望湛蓝蓝的天色,同数个时辰前相比,约莫只是日头更大一些,不早个鬼!
正在腹诽的宿均,却见连山微微一笑,笑的甚是如浴春风,答的甚是问心无愧:“自然同你在我这一般。”
蹭吃蹭喝?
宿均脑海中冷不丁的冒出这个词儿。
呸呸呸,才不是呢!本少君自然是来做客的,做客的!
对,做客。
连山念着宿均还得在紫竹林躲闪一阵子,便并未撤下茶盏,掸了掸衣袍,广袖轻扬,垂眸低声嘱咐道:“你可莫要再我宫中生事,乌蝉平素打理琐事已经够烦心了。”
说罢,便提步出亭,方才迈出一步,连山便觉着有什么在拉扯,回头一瞧,却见宿均拉着自己的袖角,一脸讨好。
连山自然知晓他的心思,却还明知故问道:“何事?”
宿均嘿嘿一笑,笑的甚是无害,却未松手,起身挤眉弄眼道:“老舟,带上我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