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连山道:“那幻境之中,都是他从前经历过得吗?”
忘澜苦涩道:“幸得有朱砂,化虚为实,化实为虚,他那环境之中,九成真,一层假,九成实,一层虚。不过,我从未想过,他竟能安然降世,如今都这般大了,只是没想到,他当初过得那般苦。”说罢,对连山笑了笑,面露感激之色,起身对着连山便是恭恭敬敬的一揖,“忘澜替我儿多谢兄长多年爱护之恩。”
连山闻言,正色道:“无妨,说起来,此事还有我的一份责任,当年若是对乙周更严厉些,也不至于闹出当年那番局面,若是早到一步,也不至于让那修罗女君不治而亡,至今思来,尤为遗憾。”
忘澜重新坐下,有些不自然道:“欲倾之名想必也是兄长所取罢!”
连山从容道:“当年离开南荒之际,茅屋倾颓,风雨飘摇,便代你二人替他取了名字。”
忘澜了然道:“原来如此。”
连山道:“当年乙周决计不可能的让他留存于世,但他终究是你的子嗣,自然也就是他的子嗣,正如你所言,虎毒尚不食子,我焉能坐视不理,便封了他的神脉,送往人间,这也是那修罗女君的遗愿,让他安然长大,平安一世。”
转而又道:“不过,浸之少时凄苦,觉醒之后,通过朱砂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便多了心事。眼下我能做的,便是替你二人瞒着他,护着他,总不能亲口告诉他,让他去寻仇的,总不该让他沾上弑父的名声,你如今虽修了妖身,但你二人终究是一体。”
连山说罢,忘澜一言不发,望向了天边的一抹蓝。
良久,连山道:“你如今得有所取舍,恩恩怨怨这般久,也该有个了断了。”
忘澜回神,视线落在对面连山身上,终于道:“其实,兄长进界的那日,我便知晓,自己这苟延残喘的日子终于到了头,毕竟万事开头后都得有个结果。只是,万万没想到,大限之期将近,竟能见他一面,还有兄长照看爱护,这便足够了。”又起身道:“劳烦兄长稍等片刻。”说罢,便进了茅屋。
待忘澜再度归来时,手中捧着一件破碎老旧的衣物,对连山道:“这是当年伽梦亲手做给我的,重生之后,我废了好大气力才重新找了回来,只是有些破碎,还请兄长将此衣葬于伽梦坟前,但愿她在九泉之下见衣如见人。”
忘澜这是在同连山交代身后事,他一死,便会重新归位,化作乙周的记忆,注定无法与伽梦死当同墓。
连山郑重道:“可。”
连山右手在衣物之上拂过,便将其收了去。
又见忘澜单手握爪一摊,手心朝天,手心上方浮起一枚光华流转的白玉珠,“我将自己同伽梦相处的记忆存于此珠,待有朝一日,望兄长寻个合适的时机代我转交于他,毕竟我与伽梦欠他一世的喜乐。”
连山接过玉珠,五指握拳,玉珠消失不见。
“最后一事。”忘澜复杂道。
连山道:“你说。”
“日后,我儿便托付给兄长了。”忘澜见状报手对着连山便是一拜,“如此,便拜托兄长了。”
忘澜接着道:“天色渐晚,师弟便不留兄长了,出口便是来时路,而他便在路口。”语罢,原本白蓝相间的天空,转瞬便暮色沉沉。
连山起身,掸了掸一袍,对着忘澜郑重一揖,“师弟慢走。”
忘澜对着连山同样郑重一拜,含笑朗声道:“恭送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