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的暗下来,已经到了开灯时分,双方才分出胜负。
南桑稍稍晃了下她有些酸痛的脖子。太专注了,都没有活动下。
数子的工夫,她伸手一摸茶杯,茶早凉透了。
王妈见她要茶,忙换了热的来,说:“小姐,刚刚小老板来电话,问小姐好些没?我回小老板话,说小姐在这里下棋,小老板说他一会儿过来。”
南桑点头表示知道了,问:“太太没问?”
“太太让人回来一趟,见小姐在这里下棋只嘱咐我们小心伺候,没有说别的,说小姐若是好些了,在房中休息也可,去跳舞也可!”王妈回话。
南桑点头。
多猜数子完毕,道:“小姐赢了。”
“两目半。惨胜。”南桑说。
她站起来,看看多猜,说:“承让了。”
多猜说:“小姐确有奇招,多猜甘拜下风。”
南桑点着棋盘的中央,说:“你当我看不出来吗?那一昏招,哪儿是你的路数?”
“只算错一招,便满盘皆输。落棋无悔,向来如此。这是棋道,更是人生。”多猜回答。
南桑正要走出水阁,听到这里,却站下,回头看看微微低头的多猜。她让王妈走在前面,示意多猜跟上来。“这盘棋,有机会要和哥哥下完的。虽然未必不会用我的‘奇招’,但是我也不会出你那样的‘昏招’。”南桑说。
多猜叫她:“小姐……”
南桑笑了笑,说:“说说就罢了,再和他下盘棋,不知道何年何月何时?就算有机会,谁还记得这一盘棋?”
多猜不知该说什么。
南桑虽然脸上有笑容,语气却是说不出的苍凉。就如同这初冬的夜风,吹起来,初时并不觉什么,久了,却觉得是透骨的冷……
“同你下棋真累。我去歇一歇,晚上要跳舞的。要是在舞会上再晕倒,可不成。”南桑见多猜望着她是怔住了,便说。
“小姐,多保重。”多猜终于说。
南桑看了他一会儿,说:“当然。”
她说完,径自回了房。
多猜在她门前站了片刻,走远些,站在廊下他寻常守着的位置上,远远的,看到小姐的窗口亮了起来。
院子里的灯被王妈打开,廊下的灯把他的身影映成了交错在一起的几条,拉的长长的……
池墨从宴会大厅后门出来,扶着廊柱站了好一会儿才稳住。
手下人看到他似是醉了,忙过来搀扶,他摆手。
晚宴已近尾声,大部分的客人爱听戏的去听戏,爱跳舞的赴了舞会,却还有一些豪饮或高谈阔论者在这里。他本想替陈天南解围的,只是他的酒量也不好,还是陈天南见他不胜酒力,把他支开,自己同那些人周旋。
他听着宴会大厅里那豪放笑声,酒杯碰撞的响声,只觉得酒气一阵阵向上翻涌,辨了辨方向,走下台阶,预备找个地方醒醒酒。一路上不时遇到宾客,少不得停一下应对,还好他虽喝多了酒,形状却也没有丢了。
谁知道他走了好久,总是看着假山不动,站了一会儿,才知道自己这么半天,都在绕着这假山池塘转,都没能找到间屋子进去躺着,他不由得有些恼火,索性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仰着头,从树上挂着的彩灯间望着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