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十块钱的小串!”她笑着。
“好着呢!”刘老板笑嘻嘻的挥挥手。
她看着季怀远,看着他脸上的惊讶,他大大的眼睛,慢慢的弯成了两弯月牙儿——还是好看……
小伙计把南桑要的烩面片端了上来。她拿起醋瓶,往碗里倒了一点醋。她喜欢吃这样汤汤水水的食物。以前,这么大一碗,是吃不掉的,总要跟伙计多要一只空碗,两个人分。她看了一眼对面的空位。
“姑娘,出门吃肉,带钱了没?”她没有回头。不必回头。她揉了揉眼睛——怎么会呢,怎么会?
他走到她对面的位子,“可以坐下吗?”她抬眼。他穿了白色的t恤,黑色的短裤,肩上是一个黑色的背包,竟然还戴了一副黑色边框的眼镜,像个大龄学生似的。
她点点头。他把包放在旁边位子上,坐下来。坐姿很端正。气氛有点儿尴尬。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一愣之下。
“我……”
“我……”
又是同时开口。
季怀远停下,南桑也停下。
“你先说。”
“你怎么会来?”她问。
“我刚回了一趟永兴路,顺路的。”他说。他的母校。
她点点头,“那……”
“本来是想回去见见老师,结果,接了个任务。”他轻声说着。
“嗯?”
“老师想让我回去给他带的学生讲几堂课。劝告他们让他们好好学习……”他开始讲这件事。
她凝神听着。
他于是庆幸:幸亏有这么个话题。幸亏。
不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始和她说话。在他,有过那样的整夜未眠,拿着手机,想打给她。可拿起来,又放下,最后还是放弃;他想,他也需要时间,让自己平静下来。
竟就这么不期而遇了——刚进门的时候,看到角落里的她,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就在下一秒,他笃定,就是南桑。是的,就是南桑,真真切切的。
她还记得这里。就像他一样,记得这里,记得在这里,他们都吃过什么,都坐过哪里……那些深深的藏在心底的影子,都被这里的香气勾出来,在眼前飞舞。
他紧张的心脏在腔子里狂跳,说话的声音都好像变了,手心全是汗。直。
到此时,看到她静静的坐在面前,坐在他们曾经一起坐过无数次的位子上,用她温暖的目光看着他,听着他说话,他才完全放松下来。
小伙计手里抓着两大把铁钎子过来,放在桌上的盘子里。
季怀远诧异,“哎?”他只顾得说话了,都没点呢。就听到刘老板在那边叫道:“小远,老规矩,我知道的。”说完,又回过头去忙了。
南桑看着眼前一半肉串,一半羊肚,香气逼人。“什么老规矩?”她问。惟仁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什么。”
他低下头,拿了一串羊肚,仍旧用纸巾包了钎子,“趁热吃。刘师傅的手艺,一直是这么的好。”
她心里一动。刘师傅的手艺,一直是这么的好。她转过头去,叫伙计——这小伙计,从十来岁的小男孩,长成了五大三粗的大小伙子,眉眼间还有儿时的稚气——她说:“小伙子,给我一只空碗。”碗来了。
她把手里的钎子放下,拿起勺子来面前碗里的面片,拨了一半出来,推到他面前。静静的,她说:“你有你的老规矩,我也有我的。”
她呼出的气息,是清新的薄荷香。
他的手垂在体侧,此时,又紧紧的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