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江几乎被那银色的光灼痛了眼。他欠了欠身,掏出打火机给她点烟。
南桑没有看他,但是稍稍的倾了一下身子,烟点着了。
打火机的火苗被“噗”的一下灭掉。
左江默默的看着南桑一口接一口的抽着烟。
青色的烟雾从她纤巧的唇间溢出来。
她瘦了。眉心竟有了川字纹。
这会儿,她像是换了一个人。不跟他笑,不跟他叫,不在他面前撒娇。这不是他的桑桑。
左江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走吧。”南桑掐灭了烟,先站了起来,“跟我去个地方。”
左江看她。这不是一种商量的语气。
他明白的。垂着眼睛,看向他。
那眼神平静的如一泓秋水,看不出究竟。
南桑拿起手袋,转身便走。侍应生看到,忙给她取了外套来,她一把捋过来,搭在手臂上,一刻不停的出了餐厅。
夜晚的冷风穿透了她薄薄的衣衫,卷着刀片一样,切割着她单薄的肌体,有一种彻骨的寒、彻骨的痛。
头发被风撕扯着——这没知觉的东西,竟然也产生了丝痛楚……
南桑知道,这是从心里涌出来的痛楚。
她微微地侧了下脸。看到左江已经跟着她出来。只是,低着头在打电话。
她冷笑。
打开车门,钻进车子里去。
左江收线,见南桑已经启动车子,忙跟上去。电话已经被他关掉,扔在后座上。
他咬了咬牙。此时此刻的左江,心像极了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海,乌云压顶,暗沉的海水酝酿着爆发的力量,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这不是南桑熟悉的左江,而她也不知道前面等着的将是什么。但他唯有跟进。
南桑车子开的并不快。在夜晚的江城里,繁华的街道上,停停行行。她并不着急。
奇怪的是,她反而不着急了。都说山雨欲来风满楼,山雨真的来了,倒风波不兴了。她一手掌着方向盘,一手撑着下巴,这姿态,倒好像要去郊游。
车子拐进银泰酒店的停车场里。
左江来到她面前。
南桑静静地看着他。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的站着。过了一会儿,她伸出手来,牢牢的抓住他的手。
手被她握住,左江的身体像是通了电,浑身酥麻。
有多久了,他和她,没有这样亲密的接触了?
千山万水一样的遥远了呢。他眼里涩涩的。
然后,他听到她说:“江江,你想问什么,现在你可以问了。”
南桑坐在高脚凳上,两只荷叶瓷碗并排搁在面前——袅袅的白汽浮上来,糊住了她的眼镜片,眼前朦胧了——在这样静的夜里,心跳的声音轻捷而有力,像是身体健康的人肺部的呼吸声;声音渐渐的远了……远了。她知道的。
南桑走进厨房里切着水果,耳朵竖起来听着外面的动静。
左江却是进门二话不说就往小吧台那里去,打开酒柜,拿出一瓶已经开封的shafer来就往酒杯里倒,一会儿工夫,大半瓶已经消灭——这哪儿是喝酒?这分明是在喝凉水。
喝凉水灭火。
南桑在他身后默默的立了一会儿,知道他此时心情很恶劣,劝自然是劝不得的,不如悄悄的退到一边去。
就让他安静的呆一会儿吧。
左江倒酒的动作终于慢了下来。他本来没打算来这儿的。只是憋闷的厉害,想出来兜兜风。
兜了几圈,心里却越来越不舒服。一股子火儿在腹腔里乱窜,又无处发泄。憋的他难受。
他咽了一口酒下去。
最近,像这样一生气,甩手就走,他已经是第二回。因为从前都不会这样。
他也有些慌。
他只知道近来自己对着南桑的时候,她游离的思想、空洞的眼神,越来越让他焦躁。
他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却也不敢得知那个答案。他退缩了。
他真的很受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