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出了那个家门。漫无目的的在路上狂奔,一直到力气耗尽,他躺在马路牙上,像一条被抛在沙滩上的鱼,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冰冷的地面,没有他的心、他的血更冰冷。
最后,他走到了某个地方。他不知道冥冥中是什么指引着他,走到了那里,看到了他的囡囡。
坐在广场台阶上的囡囡。将她的小脑袋瓜儿埋在双臂间,似乎要缩成了一团,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他的心,疼,像是被什么东西在撕扯、咬啮。狠狠的握住自己的嘴巴,狠狠的,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可是眼睛里却止不住的涌出来眼泪。一直流着泪,在雨里,看着她。
他想他一生的眼泪,都在这一天流光了吧,流光了吧,还有身体里的血。
这是他爱的人,他愿意为她付出生命。他愿意。可是,再无意义。
季怀远又点燃了一支烟。索性站在这里吸完吧,因为,一旦勾起了往事,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停住不去想……
一连数日,南桑都住在池墨的海边别墅。白天,她留在池墨的办公室里间。她静静的翻她的书;空闲下来,她会和木流岚聊两句,但大多时候她仍旧会待在那个冷冰冰的实验室里,病毒,实验,药物,胚胎,细胞,这些冷冰冰的伴随她成长的东西,究竟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晚上,她仍睡在她原先的房间。竟然躺下去,一觉到天明。她想她是太累了。
南桑抚着疼痛的胃,从早上到现在,她的胃一直在闹脾气,吃了药都没有用。
昨晚不该傻乎乎的一个人吃掉两碗汤圆。
不该生气。
明知道自己一生气就会胃疼……生气?!
她猛的坐了起来。甩了甩头发。
拿过手机,备忘录上鲜红的标注刺入了她的眼睛。
今天是左江的生日。
她忍着胃疼,收拾了一番,就来到了市局的办公室。隔了好远,就看得到他站在会议室里,白衬衫卷了一截子在手肘处,双手卡在腰间,不知道在讲些什么。看到她,却明显的顿了一顿;也只是一瞬间,转开脸,又继续说。
她在他办公室里等了好久。都过了晚上十一点,他才散会。他推门进来,看见她拘谨的坐在沙发上,皱了皱眉。可是那一刻,南桑觉得他见到她并不是那么不开心。他也没有多问,只是很快的穿上外套。她跟在他身后。警员们看到她,都难免打个招呼。似乎是都有些好奇。
她却一个不认识。他也不介绍。她只好一一微笑、点头。一直到进了电梯、上了车。他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问她来做什么。她竟愣住。想了一下,才说是接他下班、回家吃寿面。
他撇撇嘴,说等回了家,生日也过了。
她说那怎么办,生日怎么能不吃面?她有些着急。在她的意识里,如果生日这天不吃面,跟没过一样。他却不着急。
开着车子在午夜的街上飞驰。忽然间方向盘一打,车子“嘎”的一下泊在路边,她望出去,赫然是一家拉面馆。他说我们进去吃面。
那语气,有些不耐,似是受不了她啰嗦才决定从了她的意思。
进了拉面馆,南桑才发现客人还不少。他们两个坐下来,就有小姑娘来招呼他们。他说告诉师父来两碗韭叶子,要一整根一碗的。再来半斤牛肉,多浇点儿辣子。小姑娘脆生生的答应着走了。
南桑打量着店面,干净漂亮,虽然不大,但是很有气派。墙上有很多字画,她看了才知道这是间老字号。面很快上来。
他大概早就饿了,看到面,说了声吃吧,就埋头吃起来。
南桑给他碗里浇上醋。他抬眼看她。牛肉面不加醋怎么好吃呢?她微笑。他顿了一下,将牛肉夹到她碗里,又给自己夹一些。牛肉也是在汤里泡过的最好。他说。其实应该早上来吃面。她问为什么?早上吃牛肉面,是头锅牛肉汤嘛。他说。那碗牛肉面吃的甘香。吃的额上冒汗。吃的胃里十分舒泰。
他说,其实牛肉面离了兰州的水土,再也不是那个好味道。可是今天觉得格外的好吃。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他说我们回家吧。
她没想到,他的生日夜,是这么平静的度过的。居然比他任何一个活色生香的日子都还平静。
静的只有他们俩。
左江始终没有对她提起季怀远的事情,那天在警局的事情,两人都默契地不提起,好似那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