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分钟后。
“今天您告诉我们的细节,包括我们来访的事,都属于高度机密,为了您的个人安全请不要再向任何人提及,明白了吗?”
李金花一手扶着门框,犹如革命烈士英勇就义似的不住点头。
左江郑重地道了谢,和甄诚转身离开。
“你认为有多大可能性帮李金花出资盖房子的人就是吴牧?”左江问。
从李金花家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乡下一到天黑,除了月光之外,就只有各家各户窗子里透出的灯光照亮土路,通向村头的每一步都坑坑洼洼的。
“可能性挺大的,这世上不可能平白地掉下这么大的一个馅饼,”甄诚拢了拢衣襟,说:“回去查查吴牧的毕业院校和工作经历,或许能有更切实的证据。”
左江颔首不语,把手放在外套口袋里,皱眉道:“如果说吴牧当年是被送出国的,那我们总能查到他的出入境记录,顺藤摸瓜,说不定能查到他现在的地址。”
不知道谁家在用猪油炒腊肉,滋滋油香从窗缝隙中透出来,甄诚深呼吸了一口,喃喃道:“还挺香。”
但左江置若罔闻,仿佛没听见这句话一般:“如果真是吴牧的话,又真的是吴阳的亲生儿子的话,很可能他对吴阳被杀案的内情有所了解,那他这么多年都不露面的原因又是什么呢?甚至有可能……”
“甚至有可能吴牧并不知道吴阳是他的亲生父亲。”甄诚静静道。
他们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村庄,远远地看见他们的车就在前面。
“江哥,”甄诚突然边走边极其轻声地开了口,问:“我们一直假设吴阳的案件和3.16案件存在某种联系,就是两个案件就是同一人所为。但有没有可能这种思路从开始就错了,两个案件有没有可能是……”
左江仿佛预料到他要说什么,蓦然站定了脚步。
甄诚在月光下看着他,还是吐出了剩下的话,他说:“——是模仿作案?”
“……”
左江久久没有吱声,寒意从心底蹿升到喉头,半晌才说:“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如果说3.16案件是在模仿吴阳案件作案的话,那么他们的最终目的难道是想要吸引警方的目光关注到十年前的案件,可是在这个世界上,谁还会依旧对十年前吴阳的案件耿耿于怀呢?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线索能证实这个假设了。
两人在夜幕中面对面默站了一会儿,才发动车子离开了这里。
……
“所以这一趟还是没搞清文远在搞什么小动作吗?”木流岚挽着头发,盘腿在后座上吃着海南鸡饭,一边呼噜噜一边问。
“木子,你是个大姑娘了,能注意一下吃相么?”南桑揉着额角从副驾驶回过头,一脸恶心人的慈爱与无奈:“你看你这还没嫁人的黄花闺女,坐没坐相吃没吃相的,牙缝里塞着葱花儿,头发都要掉进饭里了,油不油哇?”
“我注意吃相就能嫁人了?”木流岚翻了个大白眼。
南桑看了一眼坐在主驾驶座上的池墨一眼,说:“怎么不能,说不定池小老板哪天就领着你背着我扯证了呢……”
木流岚立马探身向驾驶座:“怎么这话从桑姐的嘴里出来,倒好像是池小老板是咱俩的小三似得?”
南桑努了努嘴,说道:“可不是么?咱俩才是天生一对,被池小老板插了足。”
木流岚忍不住被南桑逗乐了。
坐在主驾驶座上的池墨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动不动。
南桑戳了戳他,他才回过神来,一脸如梦初醒的样子看着她,说:“怎么了?”
南桑无奈地笑了,说:“哥哥,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好吧?你把车开到医院来干什么?”
池墨看了眼车窗外红色的医院招牌,整了整了思绪,说:“桑桑,会长住院了。”
她紧紧的攥着拳,对着池墨摇头,又摇头,“爸爸在哪儿?”就连这样简单的几个字,她此时说出口,都觉得异常困难。不但这颗心脏不像是自己的,全身的血液也像是被冻住了,她觉得浑身发冷。
电梯里,沉闷异常。池墨看着南桑渐渐安定下心神,不由得点了点头。到了17楼,电梯门一开,南桑头一个走出去,几乎是凭着直觉,她向左转,沿着长长的走廊,一直往前走。经过护士站,就有值班护士看到,追出来想要拦住她,抬眼见她身后跟着的池墨,便侧身让过。
南桑看到木青云站在病房门口的时候,并不意外。
木青云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看到她,站直了。“桑桑……”他叫她。
她似是未听到,脚步未停,径直走进了病房,刘菲也在。她也没有停,直直的走到玻璃墙前,看着病房里——医生护士各有数名,但不是忙做一团,而是井然有序。
她的眼睛,直盯着床上躺着的陈天南,手掌不禁抬起来,扶在玻璃墙上。陈天南醒着的,也许是感应到了什么,他竟转过头来,对着南桑的方向,轻轻的抬了下手。
南桑望着父亲那只指尖夹着仪器的手,一时间心如刀割,几近哽咽,可对着父亲,硬是挤出了一丝笑容。
陈天南费力的掀起氧气罩,对着女儿,做了个口型,“囡囡……”
“爸爸,囡囡来了,囡囡在这里。”喃喃的,南桑点头,又点头。
医生看到陈天南的举动,不由得大为紧张,一边忙着给他重新戴上氧气罩,一边观察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