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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嬷嬷的秘密(二)

门那边没了声响。门外的几人面面相觑,只能干着急的等着。

不一会儿,门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门开了,俞大夫一脸紧张的跑了出来。当他注意到窝在万副将怀里被宽厚斗篷遮掩的身影时,便觉事态严重。忙拦住准备开口说话的苏嬷嬷,“快快随我进来。”

屋内,俞大夫正细细的给床榻上的南宫瑾把脉。

众人紧张得屏住呼吸,不敢打扰。一会儿,俞大夫才一脸沉重的道:“郁者,滞而不通。肝气郁闷呆滞、横逆怄气,损伤内脏,故致吐血之症。”

万副将听到“损伤内脏”时,连忙一脸紧张的看着俞大夫:“那该怎么办?”

俞大夫白了他一眼:“心病还需心药医!”随后便转向身后的小童,嘱咐道:“你现在马上到药堂拾药,记住:柴胡,当归,白芍、白术、茯苓各6钱,甘草3钱。当归要微炒,甘草需微炙赤。研为粗末,每服2钱,水一大碗,烧生姜一块切破,薄荷少许,同煎至半碗,去渣热服。”

那小童默记于心后,道了一声“是”后便退下了。

这看得南宫烨和万副将不解:“怎么不需要写张药方什么的吗?万一错了怎么办呀?”

“若是他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就不配当我俞怀实的徒弟了!”俞大夫不屑的应道。南宫烨和万副将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心中对俞大夫的医术和为师之道更为赞叹!

待药煎了来,苏嬷嬷亲自喂了南宫瑾药后,度其神色见有些血色了,她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这时,万副将出现在其身后:“苏芸,我有话想对你说。”

院子里,月光皎洁,桃英纷飞。

万副将负手立在桃树下,月光投射在他英气的俊颜上,除去那整齐的胡子,任谁也看不出他三十九八的年华。

“对不起!今晚的事情是我的错。”

苏嬷嬷气得直跺脚,“你是吃了豹子胆啦?你怎么敢冒犯她呢?她还是个孩子,你和她置气作甚么!那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娘,她心里苦的很……”说到动情处,她不忍的抽泣了起来。

万副将转过身来,见苏芸泪眼零零的样子,心生几分怜惜之意,抬手拂去她脸上的泪珠,自责道:“是我太冲动了,一心只想着清影便不顾其他后果了。现在想起来很后悔不已,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清影,怎么对得起尧兄对我的情深义重呢!我,我还不如杀了自己赔罪!”说完,便抽出身上的软剑欲自尽。

吓得苏嬷嬷赶紧制止了他:“你还想继续闹是吗?难道你还闹得不够吗?!”说完便夺过其手中的软剑。

“我,我实在是罪孽深重啊!”万副将一把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难道你以为以死谢罪大家就会原谅你了吗?你死了,大家只会在背后对小姐指指点点,还未出嫁就背上害人性命的污点,你让小姐以后怎么做人啊?”苏嬷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却又无可奈何,“这事儿可不是急得来的,小姐脾气我清楚,她就是心里有个疙瘩还没解开。明日且让我试试,或许还会有一线机会呢。”

万副将感激的朝着苏嬷嬷深深磕了一个头,“你的大恩大德我万某没齿难忘!”

就在苏嬷嬷离开的这空挡,一道人影从窗前掠过。

月光照射在他脸上的冷玉上,发出一道柔软、夺人心魄的光芒。看着熟睡的南宫瑾,他抽出随身携带的针灸包,从中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娴熟的扎在她手上的穴位上。“何苦为难自己呢,傻瓜。”他轻轻的拂过那张冰清玉洁的脸庞,最后留下这样一句不知情愫的话语……

翌日,南宫瑾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见苏嬷嬷闭眼斜靠在床榻上,心里只觉一阵心疼,便将身上的斗篷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苏嬷嬷本来就睡得浅,在斗篷轻触她的时候便睁开了双眼,“啊!小姐你醒啦,谢天谢地!啊呀呀,你怎么下地了呢?应该多躺躺才是呢!饿了吧?我准备了早点给你,我现在给你端来哈!”把南宫瑾按在床上后,她便心情愉悦的跑了出去。

南宫瑾笑着微微摇了摇头,遂低头看了看身上残留的血点,回想起昨夜万副将对自己的指责,只觉神思恍惚。

“小姐,早点来了。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芙蓉荷叶乌鸡粥,快起来梳洗一下吧~”苏嬷嬷推门而进,满面堆笑。

南宫瑾换上了苏嬷嬷准备的干净衣裙,“苏姨,今日计划不变。吃完早饭我们就上山去吧。”

“啊?一定要今天吗?你身子才刚好,应当多多休息才是。明日再去可好?”苏嬷嬷勺好了粥,满脸不赞同道。

“我身子真的好了,不信你看。”南宫瑾为了让苏嬷嬷放心自己的身体,特意蹦了几下、转了几个圈。

“就你调皮~好啦好啦,都依你!快坐下来喝粥吧。”苏嬷嬷一脸宠溺的看着南宫瑾,真真是拿她没办法。“小姐,奴婢有件事儿想求你……”看着南宫瑾心情不错的样子,苏嬷嬷小心翼翼的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苏姨,有什么事儿不妨说出来,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会帮啊!”南宫瑾见苏嬷嬷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便知这事肯定不简单。

苏嬷嬷一听此言,赶紧跪了下来,“恳请小姐能恩准万副将的请求。”

南宫瑾并没有立刻接话,只是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过了好一会,她才轻启红唇:“嬷嬷你起来吧,不必再多说了。除了这件事外,其他事情我都依你。”

“既然如此,小姐可否愿意听奴婢讲一个故事?”见南宫瑾依然不肯松口,苏嬷嬷改变了策略,讲起了故事来:“从前,有一位千金小姐名唤箐箐,年方十九,针织女红,诗词书算,无所不能。一日小姐与丫鬟芸娘到普陀寺去上香,路上却遭到劫匪抢劫,歹徒见小姐与丫鬟姿色绝美,色胆包天欲行不轨之事。这时碰巧有官兵经过救了她们。为首的是一名年轻俊美的副将,名唤阿南,本是西洛人,前朝兵部尚书之子,他奉皇命驻军晋江城,恰好路过此地。两人一见面就被对方给深深吸引住,真真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自那日起,阿南准许箐箐随意出入军营,箐箐也瞒着家人常到军营里与阿南共读兵书。阿南账下有位年轻有为的校尉,名唤万生。万生初见箐箐亦对其产生情愫,只是碍着阿南对他有恩,一直没敢向箐箐表白心迹。可是他不知道,箐箐身边的芸娘却喜欢上了他……”

说到这,苏嬷嬷停下饮了口茶。再看看南宫瑾的神色,见其听得陶醉,心中一喜,便继续说道:“那年,军队驻军的进度不顺。人人畏惧这一支与皇室作对的”叛军“,生怕他们的到来会给自己带来血光之灾!阿南、万生他们不知筹集了多少次座谈会,和这些文人大夫耍了多少嘴皮子还是没能让他们放下戒心,依然固执的认为他们是为了私人利益起兵造反,欲致天下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箐箐见他们进退维谷、处境艰难,便主动帮助他们担当他们的说客。箐箐的家族是晋江城里历史悠久、数量最大、支系最多的家族。菁菁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说服了她那族长爹爹,于是他们勇敢的站出来宣布接纳这支军队。而其他世家见到箐箐家已作出让步,纷纷仿效也与他们交好。军队进城后,果然如他们之前所承诺一样,尊重百姓、不烧杀掠夺、不调戏妇女、不糟蹋庄稼,渐渐地,大家都很踊跃拥护他们。后来,前线吃紧,他们不得已撤出了晋江城。临别时,阿南与箐箐依依不舍,他承诺等打完仗后他一定会回来娶她!军队离开之后,那私自逃遁的前朝太守便趁机逃回来作威作福。他记恨这些世家帮助阿南,抢占他领地。竟然伪造圣旨给这些世家们定上了”投敌叛国“的罪名,私自下令将这些世家满门抄斩了……”说到这儿,苏嬷嬷不禁呜咽了起来,往事历历在目,故人的面孔一一在她脑海中呈现,她的家人也是在那场劫难中被杀了。

南宫瑾轻轻拍着她的背,无言的安慰着她。苏嬷嬷缓了缓自己的情绪,接着说道:“?那太守垂涎箐箐容貌已久,便扣留下箐箐欲做五姨太。箐箐不从,以死吓之。太守见一时不能得手,便把她关押了起来。阿南在前线收到箐箐的加急信件,他冲冠一怒为红颜,不眠不夜、不辞千里带着亲信赶回晋江城,活捉了狗官,可惜还是没能救下大多数人,而文家满族上下几百口人也就只剩下箐箐一个孤女……可怜这孤女无依无靠,身边只有芸娘这一可靠的亲信,两人扛起了这家族庞大的基业。阿南心疼箐箐,便娶其为妻,许下今世不负她的誓言……”

“既然当初那么相爱,那为何后来又食言?”南宫瑾问道。

“后来,阿南带着箐箐北上征战。只是箐箐体弱,经受不住长期的奔波劳累便病倒了~恰好那时诊断出她已怀孕两月有余,于是出于安全考虑,她被遣送了回来。阿南之后便辗转多地,征战沙场。刚开始两人还有书信来往,可是到后面却音信全无了……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谈不上对错。只是箐箐是真的很爱阿南~”苏嬷嬷温柔的看着南宫瑾,她多么希望她能理解她娘亲当初爱得义无反顾。

“嬷嬷,是我做错了吗?”

“不,你没做错。不管怎么说,他的确是负了你娘,你这么做已经是惩罚了他,但是我不希望你这样继续下去,因为你是在惩罚你自己。拖着仇恨活着会很累,不如退一步,也许会看得更开。”苏嬷嬷慈爱的看着南宫瑾道。

“我知道了。我有些累了,嬷嬷就先去忙吧。”南宫瑾倚着塌椅,疲倦的闭上双眼,脑海里不时的回味着苏嬷嬷的话语。

苏嬷嬷正想退下,南宫瑾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嬷嬷,那个命令就解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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