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被一梦所扰,梦里是一片猩红的草原,我听到有人在哭喊,我看到有人在逃窜,我走近些,却发现这些人……她们跑不动,也跑不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黑压压的骑兵朝自己扑来,然后被无情地奔踏,砍杀,俘辱……而我就站在那里看着,我手里没有刀,可那些人看到我之后,眼里却是比看到那些骑兵还要多的恐惧,她们的尖叫声也更大了……”
有些人,果然生来就不适合做这个,纵然天赋异禀。
北境。
几日前,长城边缘的五处守备军镇一夜之间便倾覆有四,只余下最偏、最远也是最弱小的怀朔军镇还在负隅顽抗,孤零零的,宛若风中残蝶。
快马加鞭的女子方打探完毕附近边镇的消息,此时距城门还有数百步之遥,就已经远远瞧见了那城楼中格外显眼的‘一支独秀’,自然就那位花主大人了——北境木兰军的指挥官花木瑶,她这些日子可是夙夜兴叹,半点也不敢掉以轻心。
吊开城门,花紫淇匆忙来到了城楼上,一字不差地汇报这几日所得的消息:“除了武川镇稍稍抵抗了一下,其余三镇听闻武川告破,皆不战而降。”
“噢,我知道了。”原本清逸秀气的女子此时也因战事拖得疲惫不堪,回答也是有力无气。
“你去休息一会儿吧,等有情况我再叫你起来,这边就先由我和郡守大人看着吧。”这位副手察觉到了她的疲态,急忙劝了起来。
不过效果并不怎么好,花木瑶执拗地摇了摇头道:“我没事的,你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奔波这么久了。”
花紫淇拗她不过,更无休息的打算,便拉来一条暖裘给她披上,随她一起屹立在了城门上面,而花木瑶也没有拒绝这份好意,缩在裘袍里目光空洞,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出神:“我听消息说,她已经在路上了?”
“是的……”花紫淇还没想好要怎么告诉她,却不想她已经从别处得知了:“应该用不了多久了。”
前阵子突厥还没打过来的时候,花木瑶曾让花紫淇绕到西边给谷里的姐姐送了一封‘求助信’,可花紫淇的消息还没来得及传回来,突厥那边就势如破竹地先杀了过来,北线军镇又久疏仗阵,自然溃不成军、难以招架,最后只有怀朔镇靠着郡守和花木瑶的齐心协力抵抗,才算挡住了突厥的第一波进攻。
意外的是,突厥拿了其它城池之后就毫无动静地驻扎了起来,虽然偶尔会派人来怀朔镇下劝劝降,但也没有其它的动作了,也不知道是没想好下一步打哪儿还是压根就没有打算继续打。
“是她自己要来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花木瑶的言外之意很明显,花木槿北上到底是她自己的抉择还是说受了花雨的胁迫,这是必须要搞清楚的一个问题。
“也许都有吧……”花紫淇答不上来,只能和她一样盯着天边茫茫烟尘出神:“你打算怎么面对她?很困扰吧?”
花木瑶不答,花紫淇便也不再追问,两人矗立良久,方听花木瑶微微道:“紫淇,你说突厥人久围不攻到底是为了什么?当下的形势和兵力对比,只要他们愿意拼命,这里连三天都支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