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方才还人声鼎沸的扑朔阁就只剩下了两人,留下的自然就是花芸了。
“芸儿,你没受伤吧?”
花芸闻言眼角一酸,又瞅了瞅那个正朝自己走来的大姐姐,差点没忍住泪水:“对不起,姐姐,我……我也不知道那个是空的……”
“我明白。”她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脑补出了这么一副画卷——当花芸拿到药急匆匆地回到花红身边的时候,花红已经奄奄一息要断气了,而她慌里慌张地打开药瓶想要救人,却发现那药瓶竟然是空的,这种活脱脱的打击感,不啻千山压于顶,万水覆于身,怎是这个无暇少女能承受住的?
“这事自然不怪你,只是刚好让你碰上罢了,不过你平时胡乱跑出谷去,这个还是要骂你的。”
花芸哽咽着:“姐姐,我知道错了。”
看着这张被伤心和委屈侵占的小脸,花木槿不由心头一软,道:“别挂念了,先随我去看看你红红姐吧。”
百花谷的药楼就坐落在扑朔阁的后堂,两人赶过去的时候,里边也是乱糟糟地站了好几人,不过除了花九和刚刚进来的子璇之外,其他几人都是谷里的医士。
“阁主。”她们见到花木槿,也都是恭恭敬敬地拜了一礼。
“九儿,她怎么样?”
“禀阁主,”一个执着净玉瓶子,满脸愁色的女子向前移开一步,道:“三姐……红红阁主的外伤重于内伤,但皆不致命,真正有危险的是她体内莫名其妙地藏了一种奇毒。”
“藏?”为什么是藏?两人有些诧异。
花九摇了摇头,又回头瞥了瞥床榻上的人儿,不由叹气道:“这毒并不像是刚中的,若无猜错,应该早就埋下了祸根,而这场争搏,便是成功触发了此毒……”
“那可知此毒何解?”花木槿急忙问道。
“这个……”不止是花九,那一众医者也都是束手无策,摆手道:“实在没有见过这么奇烈刁钻的毒,甚至连它是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也不敢随便拿药应对……”
“那护心散呢?”花木槿明了,便道:“护心散总会有些用吧?”
此言一出,俱皆无言。花芸和子璇勾着头,丝毫不动弹,花九更是死死地攥着那个净玉瓶子,神色复杂:“阁主,若是我没记错,这护心散应是只剩这一剂了。”
也不知是从何时起的,花木槿就变成了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而且到底是因病所致还是因伤所致,竟也无人能说清楚,有时候病情突然发作,整个人就不省人事了,严重的时候,甚至还会陷入‘假死’的状态,若是抢救不及,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正因如此,百花谷的医仙在离谷的时候特意为她预留了一大堆的灵丹妙药,可灵药虽多,像护心散这样的救命奇药却只有三颗,毕竟炼制它的药材也不是说有就有的,如果条件允许,她当然想给花木槿炼上满满的一屋子。
“我哪里会有事?”花木槿随意一笑,道:“我现在日日修身养性,清风闲云一般,便是想病也难病起来了。”
“阁主!”花九拧着眉梢,不悦道:“你的身体谁不知道?何况万一护心散对这毒没有用呢?”
药楼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寂。这护心散是花木槿的救命药,留着它迟早能救花木槿一命,而当下花红生死未卜,这护心散虽奇,却也未必就能医好或是稳住她的伤情。
“那也要试一试啊,哪里还有选择?”花木槿突然打破了这片寂静:“我无药,尚能苟活;她无药,能撑得过今夜吗?”
药楼再次陷入了一阵沉寂。这次的花芸鼻头一酸,只觉得自己再也框不住那两滴泪珠了。
“此恩,九儿铭记。”良久,花九神色凝重地朝花木槿拜了一拜,便打开了那精致的玉瓶,“小芸,子璇,这扑朔阁里冷嗖嗖的,你们俩还是先护送阁主回去吧,这边一有消息,我立即派人通知你们。”
花木槿没有反对,两人也就当即允诺了。回去的路上,花木槿虽想调整一下二人的情绪,但不论由她怎么说,那两张脸依旧满是沮丧。
“我有一个疑问……”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个僵局:“是关于那个药瓶的。”
花芸没有答复,花木槿却思量了一下,替她应了一声嗯。
子璇便点了点头,扭捏道:“我在想,如果那个黑衣人就是打伤红红姐的凶手,那他为什么要给芸儿姐一个空瓶呢?按理来说,他应该会给……会给一个毒药瓶才对吧。”
也不知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花芸竟怔怔地愣在了原地,恰好此时风起,把花芸满头的乌墨都挥动了起来,几丝青丝也有意似的划过了那怔忡而又苍白的面颊,无疑让她显得更加悲怆了。
有句话:恶人,不给你希望。而更恶的人,他会先给你希望,然后再把它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