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的皱纹如沟壑般纵横交错,虽是笑着,却已然带着心酸苍然的滋味。
霍母看得心痛,便故作轻松地笑道:“没事,到不了啊就把疗养院买下来,装修成家里的模样,我们几个也会经常去看你的!”
纵使与霍母不对盘的霍清此刻也附和着爽朗地笑道:“是啊,叔叔,几个小时的飞机罢了,还是和京城和近的,您要是不方便回来,我们就过去!”
几人说话都自觉调高音量,为的就是让老人家听得更清楚。
霍连听得哈哈大笑,不住地点头:“好嘞!真好啊……”
霍俏夹了一道鱼肉放进霍连的碗里,柔声道:“爸,吃鱼,这是鱼肚子上的肉,应该没刺,不过您啊,还是小心点。”
霍连侧首看着这么多年来一直陪伴在身边劳心劳力的女儿,已经四十好几了,却仍是孤身一人,心里不禁涌起一股苍凉与悲怨。
都是他害了俏俏一辈子啊。
垂下头,小心翼翼地夹起鱼,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只觉得酸涩无比。
眼眶也不禁慢慢红了。
他听见自己苍老的声音响起:“俏俏,我……”
霍俏却好像早知道他要说些什么,直接笑着打断他:“爸,别说了,快吃,再不吃菜就凉了。”
霍老爷子顿时泪目,连忙低下头,闷声吃饭。
每每提到这个话题,霍俏总是会绕过去。
他还记得在霍俏三十出头的时候,他已经在疗养院待了几年。
那时他中风恢复没多久,霍俏连夜从京城赶去纽约。
他一直引以为傲的智慧与美貌并存的女儿在那天,蓬头垢面连头发都没有梳就跑到了他的面前。
那么大个人了,却在他面前哭得宛若一个孩子,红着眼眶,抽泣着,女儿紧紧拉住他难以动弹的手,哽咽道:“爸,要不是昨日医生告诉我您之前中风的事情,您还要瞒着我多久!”
霍连闭着眼睛,呼吸平缓微弱,若不是凑得近,霍俏能听到他的心跳声,霍俏都以为自己的父亲已经,已经……
“俏俏,这命靠药物吊着真的活得很累……你比我还累……”
霍俏拼命摇头,眼泪水“啪啪”地掉落,“我不累我不累!真的,爸,我从没感觉到累过……”
霍连深深地叹了口气,反握住女儿的手,力道轻微,却已是用足了全身的力气,“俏俏,爸真的不想成为你以后的负担。”
“您怎么会是我的负担呢?”霍俏咬着牙反驳道。
泫然欲泣,凄楚哀婉。
“可是女儿啊,”他微微阖着眸子,不让她看见自己眸中的泪光,“爸爸累了,不想再与这癌细胞做抗争了,这辈子怕是要毁在它手中了。”
“不会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就算现在只能靠药物吊着,维持着您的生命,但随着医学科技的发展,总有一天能够研究出彻底清除癌细胞的办法的!”说到这,霍俏的眼里燃起希望的光芒,声音也变得坚定起来。
霍连却是有气无力地瘫在病床上,神态凄然,“爸爸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霍俏早已经泣不成声,“爸,您别这样,我已经没有了妈,不能再没有你啊。”
俏俏当时绝望难过的表情宛若即将失去世上唯一的依靠,霍连这辈子都忘不了她当时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