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兰宫一袭红白锦衣,凌空执伞御风而至,落上铃绳。他隐在大伞之后,伞沿微微偏转,露出半边眯起的长媚眼。
“君上!”三七连翘惊喜。
蒋兰宫不语,合伞直奔明如玉而去,明如玉拍醒吴平顺手丢下,执双锏迎战。相撞瞬间白伞再次撑开,伞下蒋兰宫肩膀一转,四两拨千斤掀开明如玉,与他位置对调。
杜萦回看到蒋兰宫向自己转来,正欲开口,忽见他从腰际抽出了将离剑。
蒋兰宫眼中生寒,剑刃流光划破夜幕,灿若弯月。
一剑,将杜萦回连同山灵锁劈入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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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蚁啃噬,万箭穿心,焚身销骨。
痛不过如此。
杜萦回眼前红漫漫一片血色,耳畔刀剑鸣声凄厉,硝烟将焦土化作香炉,祭奠刃上滚过的鬼魂。他手起剑落杀得不消停不眨眼不知疲倦,依然寻寻觅觅痛得要辗转要疯魔要死去活来。他趟过漂橹血河,摸索过渣滓肉泥,一无所获。
他也不解,自己在找什么。
血泊中倒影出前生的模样,衣冠锦绣,顶上高束着金镶玉叠楼主君冠,与这张脸上的狼狈落魄大相径庭。
杜萦回划乱血泊中的脸,掌中忽然擦过粗糙的布头,拿起来一看,模模糊糊的似是一面破旗,绣着乌糟糟二十八星图家纹,蒋氏宿星阁。
荆州,这是荆州战场。
南征路上,他唯一洗脱不掉屠杀罪责的城池,战俘平民,无一幸免。
唯独于此,彻底失控。
他急忙拍着膝盖爬起来,寻到了罗盘似的四下张望,血色之外无他物。慌乱之中他回头转身,额角猛撞在凭空出现的雕花木门上,撞得他失手抓住门上镂空,抠碎了糊纸。
“亚父?”
杜萦回抬头,门扉半掩,蒋兰宫少年模样,中衣素白,正倚着门诧异地看着他。
“兰宫……”杜萦回喉中发出令自己感到恐怖的低喘,伸手抓住少年的胳膊,推开门将他往怀里压住,一遍遍叫他的名字。
怀中的少年轻笑,温柔地拍着他的后背:“亚父怎么了?我在呢。”
杜萦回依然恐惧万分:“兰宫……我错了……我错了……我……我……”
“亚父拿下枢纽,屠城立威,以警世人,哪里有错?”
“不、不是……我错得厉害……”
杜萦回不敢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