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不开,那我硬闯又如何?
片刻后,许是这‘天罚之怒’起了作用罢,还是那寺中之人不堪雷电声的刺耳,很快便有一道悠悠慈悲声从寺中深处响起。
门无风自开的寺门,一袭袈裟披身的尊者满目悲色而来,他手执念珠合礼道,“佛门与汝昆吾素无旧怨,不知妖主来此,所为何事?”
无明尊者悲悯慈生,一念无明淡薄,贪嗔散,渡尽天下苦厄!此等念无明手段,唯有那位有着万佛之宗,美誉的正等正觉位尊者了罢!
看来她这面子还挺大,连向来都是避世不出之人也肯现身了呵!冷然一笑,荒月抬首,眸之所及处的是一位青衣素眸,满身慈悲的青年和尚,也是方才的说话之人。
“能来寻你这位佛主的,自是救命!难不成还是来出家?”明明近在咫尺,却有如天籁,一身紫衣的女子倚眉冷笑,她手所指处是一方高八丈石碑,上面的六个大字流光飞舞:『渡一切之苦厄』!
被接连呛声的尊者,面上并无恼色,他依旧满目慈悲,“寿损颜失,昆吾赤朱,食之万岁,以妖主尊贵,自当有人奉上,何须救命耶?”
“若赤朱可救,余何须来此地……”求你?荒月似笑非笑,只看见那秃驴的满目慈悲便觉虚伪,她自是端着漫不经心,幽幽问道,“非汝愿?身镇冥狱数万载,三魂七魄皆死亡,汝当救?”
说罢,便挥袖朝身后虚空一斩,原本平静的虚空倏忽间破裂,一指宽的缝隙逐渐蔓延开来,渺渺寒气卷着凛冽降临,一具寒玉棺材自内中浮现。
如雾的冷空气飘散开来,棺中露出了一张绝美容颜,那是一具闭目如睡满面括淡的女尸,虽美却无灵魂,此模样正合了先前那女子所言,三魂七魄俱灭!
“……”见此情景,无明尊者手中的念珠似是一顿,他颌目慈悲如旧,唯见一袭玄青袈裟随风舞得厉害,如雾里看花,终究看不清楚罢了……
“幽冥侵全身,纵是大慈悲咒可解一二仍枉然,九幽乃轮回尽头,被其死气蚕食的灵魂,亦唯有轮回可解,妖主可愿往?”皎皎如明月的面容上无喜无悲,尊者双手合十朝玉棺全了一礼,异常平静道。
轮回?女子闻言一怔,随即面色阴沉的比天边暮色还要黑,她一字一顿,“一入轮回即前尘尽销,本就残缺之魂,若再受轮回之力的洗礼,如何能聚?你可在言笑罢?”
“何为魂魄?”无明尊者不答反问。
“……”先是一愣后,女子不假思索便答道,“魂魄,灵识耶!有魂曰灵,无魄曰识,故生死皆以此而分之。”
“何为生死?”尊者又问。
“有灵者,生,无识者,亡;神魂俱灭者,便谓死。”荒月略皱眉,心中却是一片清明,她望着眼前这秃驴,已然明白对方所言。
即已三魂俱亡,那便反其道而行之,以生生世世的轮回之力滋养其魂魄,要知道轮回之力虽会磨灭灵魂的记忆,却也蕴涵着巨大生机,乃万物死归之地,以死向生莫不如此。
阵阵的大道之音潋滟如波光,一念枯荣即四季轮回不灭,天地皆寂,此为道耶!
“灵识,魂魄矣!天予万物以载道,分藏三世,去一、未一、身一,共三魂也!七魄,喜怒哀乐怨曾会七根,唯三魂不死,七魄有身依托,才可谓之活人!”
“三世魂皆亡,七魄无依托而护人身未散,天地虽有三千大道,可能与死道共生者唯轮回之生也!此施主若再不入轮回,唯死身道消尔,不余他法!”
无明尊者执念珠慈悲而道,一双充满佛性的眸中不辨情绪,他沐佛光似一堵拈花而笑的雕像,平静面容上如亘古不变。
“……”
空气里一度变得沉默与压抑,一袭紫衣的女子一脸莫测未明,一身袈裟的无明尊者满目慈善,时间一点点流逝,最终,荒月还是替玉馆中的女尸做出了抉择。
“依尔言罢!”
“阿弥陀佛……,且随吾入寺罢。”
又是佛偈幽幽如梦响起,似有着一抹无人可渡的叹息,素眸善睐的尊者眉眼皆柔色道,他着手合礼,又是六尘不染。
一声落下,所有恍如一梦,被时间抹去的身影,老寺前又恢复了平静,不知寒暑如白驹之岁,大红寒山寺前山雨复而如始,石狮也依旧怒目,静眼瞧着众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