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边城,买宅子,一不留神买出个富翁并不稀奇。有心人粗略估算,从晚清至民国以来,方圆几十里的县城就有十几家买宅子的跻身富人行列。仅南小城就有五六家。前街后坊的人闲聊时,叹曰,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
买个老宅子,用不了几个钱。本意就是买一处地皮,将原来上百年,或二三百年代盖好的老房子推倒重建一处新宅。在县城,买老院子重新架梁起屋的人不在少数,但得了好运的人却寥寥无几。
曾文贤买的这处宅院是南关街仇家临街的一处二百多年的老宅。传自儿子手上,自小不成器,又染吸食大烟,家败的只剩下几间破屋。其父深知儿子的德行,临终时告诫:倘若以后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卖宅子一定要一间房一间房的拆开了卖。切记,切记。然而,老父的忠告,并没有引起儿子的警觉,最终在烟舘的床榻上遗忘的干干净净。
曾家将买下的宅院拆除,意外发现在房檐的檩间藏有金条。有多少,外人不得而知。后有好事者暗中掇撺教唆仇家的人找曾家理论,无奈白纸黑字说的清清楚楚,自知理短,嚷嚷了一阵子,也说不出个什么。曾家也明白,又给了些个钱,这事就过去了。后来曾文贤在此立起一爿铺面,专营绸缎布匹。又吸收了本族人的股金,扩大股本,在县城购得两处铺面,且生意越做越顺。
眼下,如果没有战事的话,一个很打发的时光。
回到故里,曾文贤觉得这个年过的并不随心。虽然年的味道如常,甚至比往年还要多些准备的丰富,但心的动荡总是平静不下来。对着家室,又不得不掩饰着内心的焦虑,表现出年的合欢。
进入腊月,让久儿写了封家书,省了往昔电报的精简。曾王氏得知老爷要回来,心里的美别提有多阳光,可神态显得到平淡。抱了孙子的人,既便是天上落下个金元宝,也没什么值得喜形于色,毕竟不是范进中举的年代。做人做事的分寸,全说一个度,尤以在儿媳面前。不过自收到家书,曾王氏的细心,为年的准备就忙碌起来。
年,一个民族的习俗,古老而悠久,有关年的记录是进入腊月二十三,年的气象才真正浓烈起来。殊不知,从吃腊八粥的那个清晨便悄悄地开始了。这一天,一头头新鲜的紫皮蒜脱去衣裳,静静地落入盛陈醋的罐子里。经过半月二十天的腌制,由白呈绿,再一瓣瓣跳入除夕和年的餐桌上,连同香甜的辣味蒜醋一同走进贺岁福禄的旧年里。
腊月二十三,送走灶神,再吃上一块儿酥脆甘甜的麻糖,糊上嘴,一家之主,“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一切的顾虑便无所谓了。刷房,糊仰层,打扫屋子,一直忙到年根。从初一到十五的食物半成品,一一都得加工完成。年的取材生食基本上是很少的。烧肉、丸子、过肉、炸鸡和鱼等,这是主类,还得蒸馍、捞干饭、压粉条,再炸些麻花、散子和果子之类的吃食,装入缸或坛中,置于闲房,用于年的储备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