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小镇这个地方的人比较厚道,说话行事不失规范。除非别有用心,并不把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扯得满镇子都是。就像瞅一眼小媳妇喂奶,当街敞众无遮无拦的一次哺乳。和欣赏自家女人和孩子的一样,没什么,溜一次嘴,咂巴咂巴其中的滋味就过去了。不像江南老镇人的古板,对男女之事不懂的放口,那迟早是要出事的。
两年之后,先生回来了。除却自己,又多了两人。先生纳一妾,还添了一个丁,这传宗接代的事总算是续上了谱。心的得意,如秋的九月,连身体都发福起来。
几个月后,女主人悄悄地走了,和她同时从这个镇上消失的还有裁缝。
又过了几年,依格念完中学,拒绝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传统,在这个逃婚的年代,走出庭院,踏上为国家服务的人生之路。
人在清贫的时候,有人施舍一口粥吃或扶助一个铜板,感恩之余,极易走上跟随之途。指一条道,以此盟约。有的还算志同道合,有的与社会相悖,还有的与政府对立,甚至跌到颠覆国家政权的灰路——不一而足。上了这个船,想过平常人的生活就不那么容易了。什么叫组织,一个社会金字塔似的细胞堆积起来的产物。其成份和两千年王朝的走势没什么两样。人生漂泊的不定,无论输赢,都是命运安排的过一把瘾。
晌午的涮锅,面对沈牧融的主张,依格以为眼下还为时尚早。固然结拜之事在当今社会不算什么,出门谋生,总希望有个背靠。但这个结拜,如果无缘错交了人,也会招致祸端的。
据传,镇上从京津冀等地过来的手艺人和生意人中,不乏有的已是“家理”的人,甚至连寺庙的出家人有的都在“家理”。而拜把子,认干亲的风行,何止是一方水土的风俗。
“桃园三结义”这是《三国演义》讲述的一个家喻户晓的故事。指天盟誓,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前提是为了一个“可图大事”共同守约的承诺。结拜发誓,兄弟间的关系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以义为重。古人的拜盟,鉴的是心,谋得是业,如若背义,天人共戮。
历史走到今天,反观现实社会,这种盟誓约定的交心已不是原先的那个意思。结社、拜盟、认干亲,图的是一己之利的再延伸。这种形式看似很神圣,也很庄重,其实质借此把利益捆绑在一起,有抱团取暖之意。贤人的江湖与现代人的实用,虽在同一的语境下,但真实的意图早已是南辕北辙了。
沈牧融的话对结拜做了一个铺垫,真要结拜还有待于水到渠成。
依格以为,眼下还是奉命潜伏之时,行事最好低调些。而且这一潜伏不知道什么时候终结,如有必要结拜的话,也得报请教官电复后方可行事。
午后的斜阳,似水如烟,淡淡地挂在屋前的檐下,一桌四人涮锅的兴致还未结束,直到吴婕换上了茶,方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