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池书院外,谢云曦进了书院后,淮南王世子妃李氏兀自拉着俞山长闲话不休,话里话外都是“我家云曦尚且年少在家千娇百宠受不得委屈请夫子们多多照应”云云。
俞山长神色淡淡地应道:“书院自有书院的规矩。半点委屈受不得。索性领回家中,不必再来读书了。”
李氏:“……”
凭着淮南王府长房儿媳的身份,李氏在一众贵妇中如鱼得水。没想到,今日竟被俞山长毫不留情地噎了回来,早听闻俞山长脾气又臭又硬,美其名曰“刚正不阿”,果然不假。
李氏将满心的不甘羞恼按捺下去,陪笑道:“是我说话不当,请俞山长勿恼!我也是一片慈母心罢了!”
俞山长神色未变:“进书院读书的学生,谁人无父母?谁人受欺父母不心疼?我身为山长,自会秉公处事,不偏不倚。不让一个学生受委屈!”
李氏连连应道:“俞山长品性高洁,令人钦佩。”
这个李氏,实在聒噪。学生已经送来了,还在这儿嘚嘚个不停。当莲池书院是淮南王府吗?没见玖国公府的白家父女还在那边等着吗?
性情耿直的季夫子,皱着眉头提醒:“世子妃若无别的事,还请先归去。待到申时正散学之际,再来接新月郡主回府。”
李氏:“……”
李氏讪讪地笑了一笑,总算住了嘴,告辞离去。
季夫子略略松口气,低声对俞山长抱怨:“每年新生入学,总有此等自恃甚高的贵妇。每个学生都要求特殊照顾,我们做夫子的,还怎么教导学生?”
俞山长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罢了,不理会便是。”
季夫子心情颇有几分烦闷,抬眼一看,顿时扬起嘴角:“俞山长,扶鸾小郡主来了!”
……
身为夫子,偏爱考取头名的学生简直是天经地义之事!
俞山长听闻白璇滢之名,顿时来了兴致,细细打量缓步而来的白璇滢。
粉衫白裙,尽显少女的娇俏。秀美动人的脸庞,令人过目难忘,身为女子,生得美丽出众,已是上苍厚赐,四书五经,样样精通。诗词歌赋,算学杂学,无一不擅长。还有那一篇慷慨激昂文采逼~人的策论,更令人惊艳!这世上,竟有这等优秀出众的少女!俞山长目中满是赞叹。
“学生白璇滢,见过俞山长!”白璇滢并未裣衽,而是躬身抱拳,行了学生礼。
俞山长对白璇滢的第一印象,实在极好。破例露了笑容:“免礼起身!”
“谢俞山长!”白璇滢又抱拳对季夫子行礼:“学生白璇滢,见过季夫子!”
“好。”季夫子目光满是赞美。
俞山长温和说道:“既已送至书院,公主驸马便自行离去。书院中午有休憩之处。夫子们也会好好照顾学生。公主与驸马只管放心。”
莫磬舒展眉头:“如此,有劳山长和诸位夫子!”然后,温和地催促白璇滢:“滢滢,你快些进学舍。”
白璇滢微笑应是。
目送白璇滢进了书院,莫磬夫妇这才转身离去。
莲池书院共设五级,每一年总有修完学业的学生离开书院,再迎来新的学生,莲池书院是皇后设立,动用的是皇后的私房银子。凡考进莲池书院的学生,不收分文束脩。夫子们的束脩,莲池书院日常运转所需,皆由皇后出银子。因此,将莲池书院视为皇后的私产也不为过。
在前引路的,是高一级的学生,面有得色地说道:“我们莲池书院的学舍,和松竹书院规格一致。宽敞通透,明亮宜人。”
“快看,海棠学舍便在前面。”
莲池书院以花分五级,新生在海棠学舍读书,第二年便是丁香学舍,之后,分别是紫薇、玉兰,第五级则是牡丹。
海棠学舍共有五间,学舍外种了几棵海棠。此时正是三月,花期未至,高大的海棠树绿叶葱茏,海棠学舍掩映期间,清幽雅致。
谢明曦含笑道谢:“多谢学姐,我自去便是。”
被称呼为学姐的少女,年龄也不大,十二三岁的模样,一张圆脸,爽朗健谈,闻言笑道:“也好。那我便回学舍去了。我叫穆梓淇,以后得了空,便来寻你说话。”
新生第一名的名头实在响亮。
告别了迎她的穆梓淇,白璇滢自个进去了,柔和的晨曦透过大窗子洒落进明亮宽敞的学舍,几个十一二岁的少女坐在桌前,正低声说笑。
莫婉,白沫雨,古雯婷,苏芷柔,佟佳·湘语,叶云潇,侯月吟,赵娉媛,都是熟悉脸孔。
一袭绯衣罗裙的谢云曦也在其中。她姿容秀丽,气质端庄,唇畔含笑,在几个少女中最引人瞩目。
听闻推门声,少女们齐刷刷地看了过去,进来的是德妃所出的双生女中的七公主莫染。
莫染约有十一岁,长眉挺鼻,黑眸红唇,一袭碧色罗裙,式样简单至极,黑亮的青丝挽做双环髻,发边只簪了一朵白玉芙蓉,其余再无修饰,她气度出众,满身风华。那份与生俱来睥睨众人的尊贵,顿令除了莫婉和白沫雨白璇滢之外的在场少女们生出望尘莫及的黯然。
论容貌之美,在座少女无人能及,比起惊人的美貌,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阴郁冷漠。仿若终年不化的积雪堆积在眼角眉梢,无人能令她展颜,盛京众人皆知,德妃的七公主生性孤僻,冷漠如雪,波澜不惊,她一来,整个学舍氛围异常诡异,好在,僵持的气氛没维持多久,就被最后一个新生的到来打破。
“林姐姐,你总算来了!”谢云曦见了林洛幽,立刻笑着迎了上去。
侯月吟和赵娉媛等人和林洛幽也都相熟,各自热络地笑着迎了过去。
素来趾高气昂的林洛幽,今日神色却有几分难言的尴尬。
免试就读,总不及正儿八经的考中莲池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