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再次掉头继续前行了。
他们走过了几条宽达百丈的黄土沟,又爬上了不知道第几条梁。
两个人走的慢了。
这时候,张建国斗着胆子碰了碰三姑娘的胳膊,道:“饿了吧?嘻嘻。你看!”
他欢喜而傻愣地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子。
打开一看,竟然是两根烤玉米。
三姑娘忽然抬头看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张建国没有发现三姑娘的不一样,因为他愣嘛。
他只是把烤玉米拿出来,递给三姑娘一个。
“吃吧!”
他说。
“还得走一段路呢!没了力气可不行!”
世上有些人我们以为是错的,其实峰回路转,到也未必是错的。
镇子叫白花镇。
距离三坡子沟足足一百里。
白花镇的孤儿院院长叫郑兰,五十多了,戴眼镜儿,人长得很慈祥,孤儿院的孩子们亲切的喊她郑妈妈。
是啊,妈妈。
没有妈妈的,哪个能不希望自己有一个妈妈呢。
这些孩子中,有一个最新来的小娃娃,红脸蛋儿,胖嘟嘟,也就两岁多一点,刚被送进来没多久。
送他的人也姓白,是三坡子沟的白家的。
郑妈妈很知道这个白家的。
当年那可是个风云人物。
虽然,三坡子沟远得很,可是纵然是白花镇也听过他的大名。
红袖章里头闹得最凶,最恨的,这个算是一位。
他送来的小娃娃,说是捡来的孤儿。
没爹没妈的可怜娃娃!
三坡子沟有个疯女人总想偷这个娃娃,所以送到这里来。
白家女人噫吁嚱,哭了一阵。
到好像十分不舍。
郑兰见多了这样的景象,只说留下就行。
她本来也没有过多注意,毕竟,孤儿院的娃娃哪个不可怜呢!
但是很快,白家的走了以后两天,来了一个女人。
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
郑兰现在还记着那个女人的眼睛。
渴求,绝望,孤独。
就像黄土高原最辽阔的天上的云。
她跟自己打听新来的娃娃,有没有一个叫刘志学的。
刘志学?郑兰没听过。
孤儿院的小娃娃们送过来的时候,很多都是没名没姓的,若是有刘志学,她肯定知道。
她于是说,没有啊。
三坡子沟呢?
哦,这倒是有。
于是那女人就爬在院子的窗户上,一个劲儿往里头看。
一边看,一边喊,“娃娃?娃娃?”
“妈妈来接你啦!”
妈妈来接你啦!
郑兰想,这女的想必有些疯!
难道就是白家的说的那个疯女人?
她倒不是铁石心肠,只因为见多了人情冷暖,一个人的哭喊早已经动弹不了她的内心。
她有慈祥的脸,可是也有不容易软化的感情。
她只是在院子里站在,看着,看着那个女人在窗户上哭喊。
没想到还真有一个娃娃被喊动了。
就是白家送来的娃娃。
哦,小家伙有名字啊!
那怎就被送过来了呢?
她把女人拉过来,说:“你是娃娃的妈?”
“我是娃娃的妈!”
那个女人说。
“亲妈?”
“亲的不亲的很重要吗?”
郑兰抬了抬眼镜框,说:“那倒也不重要。”
“但是,你不是亲的,你就得办手续才能领养孤儿院的娃娃。”
那女人愣住了,她问“什么手续?”
郑兰把各种手续给她说了一遍。
那女人显得手足无措起来。
她记不住啊,她心里都是娃娃,没有记住手续的地方啊!
“而且,你是没有结婚吧,没有家,就没有资格收养娃娃。”
“这是国家规定,我们必须为每一个孤儿的将来负责。”
你说郑兰怎么铁石心肠!
难道看不到三姑娘的渴望?
可是,郑兰不认识三姑娘啊!
她只是一群无家可归的娃娃们暂时的一个家。
毕竟,一个疯子,一个没有结婚的女人,怎们能够有条件为孩子带来好的生活呢!
三姑娘最终离开了孤儿院。
郑兰没有出门送她。
因为,她心里有一种预感,这个女人很快就会回来的。
现在,那个女人果然来了。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一脸窝囊相的男人。
但是,郑兰迎了上去。
三姑娘第二次看见了这个院长,她站在那里,说:“我来接娃娃回家。”
家?哦,你有了家了。
郑兰听出了话意。
于是,她把两个人领到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