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国好像一下子变成了害羞的小姑娘,畏畏缩缩地道:“三姑娘,你不是开玩笑吧?”
三姑娘语气坚定地道:“张建国,我不疯了,你知道吧!”
张愣货又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他说:“嗯。白家的胡说的,你不疯了。村里人都是知道的。”
“那你愿意娶我么!”三姑娘看着张建国。
他在那一瞬间,觉得好像自己本来是本一条被钓上岸的鱼儿,但是吧嗒一声又掉进了河里。
他说,“愿意。原意是愿意。可我还是不信!”
三姑娘道:“我嫁给你,也是为了娃娃。我必须有一个完整的家,娃娃才能回来。”
张建国听了就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他心里还处在不可置信之中。
哪里管得了了什么娃娃不娃娃!
一个完整的家啊!
他心里感叹道。
于是他说:“老戴,你说我能娶她吗?”
老戴一看有戏,心里骂了一句。
道:“能。”
“嘿嘿,嘿嘿!”张愣货,哦,不张建国,笑了起来。
还是有些畏畏缩缩,但是谁都能看出他的眼睛里有欢喜。真正的欢喜。
你说,这俩人也没有爱,怎么能够结婚呢?
但是,在那个年代,有几个人结婚之前是爱意浓浓呢!
虽然说,三姑娘是为了娃娃嫁给张建国。
张建国是为了一个所谓的完整的家娶三姑娘。
但是,只要两个人愿意,谁能阻止这件事情呢!
姓白的,也不能。
三坡子沟又迎来一件大事情了。
这件大事再次与三姑娘有关。
老姑奶奶坐在门口小马扎上的时候,心里想,这三姑娘还真是三坡子沟的第一个大人物,一次两次都能搅得漫天风雨。
她抬头看着天,没有看到吹着哨子的鸽子群。
神六婆子匆匆跑过去了。
老姑奶奶喊她,也没有听见。
神六婆子!
你个老妖婆!
你是给人办丧事的,这么急着去人家喜宴上干啥!
她心里骂着。
但是她也说不出什么来。
神六婆子是三坡子沟的丧门星(丧事上做法事的神婆。)
但是,她家里和这次结婚的另一个人,张愣货,那可是有铁打实的亲戚!
神六婆子的老汉,就是张愣货的二伯。
没错,一个小小的村子,想不沾亲带故都不行。
神六婆子一路小跑,跑进了张愣货的家!
那里已经有很多人了。
当然,张愣货家本来是不可能有这么多人的!
就算他结婚这种大事,他也是没有钱请这么多人来的。
但是老戴帮忙了。
老戴毕竟还是村长。
虽然人人都以为老戴要下台了,白家的要上台了。
但是,现在老戴还没有下台不是?
人们终于从窃窃私语中恢复过来。
“三姑娘真的要嫁人了!”
“张愣货真的要娶媳妇了!”
“张愣货的新媳妇竟然是三姑娘!”
这是一件大事,还是三件大事?人们已经分不清了!
但是,毕竟,结婚,就是个好事。
“神六婆子?你也来啦?”
“哎呦!不来不行啊!毕竟沾着亲呢!”
“哈哈,以前也没见你这么说!”
“嗨!你们这些人,见不得人好是不!我家愣货,哦,不不不,建国,要成家了!晚了是晚了些,可毕竟要成家了!成了家就要有后!你们是眼馋!”
人们都笑。
毕竟,是个喜事。
不管,是谁的喜事。
中国人,都喜欢凑热闹。
热闹的,就是欢乐的。
三姑娘坐在她自己的家里,老戴的媳妇小凤给她梳头,抹脸油。
小凤悄悄地从镜子里瞅三姑娘,心里想:“三姑娘竟然长得挺漂亮。”
她本来是绝对不敢来的,生怕三姑娘发起疯来把她给吃了。
老戴骂了一顿,最后才来了。
“三姑娘,你真漂亮!”她说。
三姑娘脸上本来没有表情,听了这句话,逐渐有了些笑容。
小凤看在眼里,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些想哭。
她忽然想到三姑娘以前的遭遇,心里就更酸了。
女人嘛,总是有些多愁善感。
三坡子沟的女人那也是女人啊!
她擦了擦鼻尖,又看了看三姑娘,心里想,“哎呀,这张愣货说不准还真是捡到了个宝!不疯了的三姑娘真是好看啊!”
三姑娘不疯啦。
三姑娘要嫁人啦。
村里的娃娃们又开始唱歌啦。
但是这次是她们自己编的,毕竟三坡子沟有了小学了。
“三姑娘好,三姑娘俏,三姑娘弯腰上花轿!”
“三姑娘好,三姑娘俏,张愣货要把洞房闹!”
真的是喜事啊。
二狗子看着张愣货家的喜事,跑回家,问白胜奇。“就这么成啦?”
白胜奇道:“管天管地,管不了人家吃饭放屁!天要下雨,三姑娘要嫁人,你爹我能咋办!”
“可是,她要是有了家,那野娃娃不就回来啦?”
白胜奇骂道:“没用的玩意!就算回来,只要你爹我成了村支书,到时候啥不是我说了算!有啥可怕的。”
二狗子还是皱眉。
他不愿意出门了。
外边都在说三姑娘的歌。
那些词听得他恼火,心烦。
一个疯子,一个傻子,也要成家了?
你问我,白家的为啥不愿意看人家三姑娘好?
那可就得从以前的大劫难说起了。一个是遭逢劫难重新过活,一个是遭逢劫难越堕越深。一个是劫难后有了希望的灵魂;一个是被鲜血染了身,纵然劫难不再,也不敢抬头看天的魂。
不过,今天毕竟是个喜事临门,咱们暂且不提这种糟心事。